十月中,豫州城下起不大不秋雨。
燕尾巷古樸厚重的大宅院裏,明眸女子倚坐廂房窗前,看著窗外漫雨幕,黛眉蹙起,隱見擔憂。
有腳步聲從房門處傳來,緊接是隔斷珠簾被人撩起放下的碰撞聲響。
“薔兒,下雨了怎的還坐在那裏,秋裏雨涼,寒著了可如何是好?”婦人聲音無奈,快步過來將大開的窗戶關上,“這麼大人了還是一點不懂得照顧自己,日後嫁進夫家,叫為娘如何放心?”
數落完女兒,婦人又轉頭斥身後跟進來的丫鬟,“你們也是,怎麼照顧姐的?就由她坐在這兒吹風淋雨?”
關起的窗戶,隔絕了雨幕帶來的水汽,也隔掉了秋的寒涼。
樂薔收回心神,纖白素手握上婦人,淺笑道,“娘,不關她們的事,是我想看看雨。”
“你呀,就護著這些丫頭吧!”她這般,婦人還能如何,隻能佯怒啐了句。
跟進來的倆丫鬟麵上也不見懼色,夫人跟姐對她們這些下人素來心好,隻要不犯大錯,從來不會責罰,遂笑嘻嘻道,“夫人,奴婢們日後一定改正,下次再要下雨,奴婢先就把窗戶關了!”
“你們幾個,哼,合起夥來糊弄我的時候還少了?就仗著我不會罰你們!”
房中嬉笑聲一片。
樂薔麵上也帶笑,隻是外麵雨聲隔窗不斷傳來,她眼裏的憂色也褪不下去。
咬了下粉色唇瓣,樂薔問婦人,“娘,現在正是秋收,下這麼大的雨,莊戶人家的稻子……能收得過來嗎?若不能,當如何是好?”
聽她突然問起這個,婦人怔了下後好笑道,“怎的擔憂起這些來了?可是擔心咱府中幾個莊子的收成?放心吧,莊子裏老把式看氣有一手,早在下雨前,各個莊子的莊稼都收回來了。”
樂薔垂眸,手指輕輕絞在一起。
清風書院三日前才放的農忙假,隻三時間,能收完家裏的稻子嗎?
以前曾聽他過,他家中長輩,最是珍惜莊稼,要是被這雨水糟蹋了,該傷心的。
“你呀別操心那些有的沒的,有時間好好打扮一下,過幾日楊府就要上門提定親的事了,到時候你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對人不假辭色。”婦人把話題拉了回來,一臉的不放心,“這兩年該任性的也任性夠了,你已經二十歲了,真不能再挑了!”
婦冉底沒忍心把老姑娘三個字出來,可愁死她一顆老母心了。
“娘,並非女兒挑剔,隻是以前那些,都非良人。”她女兒沒抬頭,但是的話也是不帶猶豫的。
把婦人給氣得一口氣堵在心口出不來,自己生的孩子自己知道,看著是個柔弱的,但是她要堅持的事情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不然也不能讓她跑去清風書院當了兩年女夫子。
深吸一口氣,婦人講道理,“怎麼就不是良人了,大前年張侍郎家公子——”
“張家公子十六歲就已納了三個通房,好女色。”
“……那還有祁太尉的孫子——”
“祁太尉孫兒恃寵跋扈,不敬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