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羨魚一把點燃火焰,照亮了自己的麵容,也看清了,來人居然會是寒骨。
那明亮的一眼瞬間,舞羨魚所見的,仿佛與往常的寒骨不是同一個人,眼裏的情緒截然不同。
寒骨在靈書閣外附加了保護層,隔絕了雷電雨水,他又點滿了靈書閣內的蠟燭光亮如晝,孔最才慢慢地恢複了平靜。
舞羨魚被孔最依賴著,雖說是一個未成年男孩,但被寒骨看著他抱緊自己總歸是心裏感覺怪怪的。
舞羨魚低頭輕瞄寒骨,他的眼裏,從未有過如此的悲恨,與那日清澗溪流比,更深沉了悲意。
孔最漸漸在舞羨魚懷中睡著,寒骨一言不發,將他抱回了房間。舞羨魚默默看著,寒骨才像是一個兄長嗬護弟弟一般。
舞羨魚沒有自己離開,等到寒骨出來,她竟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打破此刻的寂靜氛圍。
“寒骨尊主怎麼會來這裏?”舞羨魚本無心追問。
“不關你事。”寒骨有一絲情緒遷延。
“我也沒想知道,我走了。”舞羨魚轉身就走,寒骨這一副哀默仇深的樣子,令她討厭。
舞羨魚被阻攔在寒骨的結界內,她隻恨自己能力有限,寒骨卻突然為她開了一扇門,舞羨魚雖然不痛快,依然說走就走。
舞羨魚憤憤走出去了大老遠才察覺,雷電依舊,雨水卻沒有一絲打在她身上,她一抬頭,是一把水傘懸浮在自己頭頂,為她遮蔽了雨水。
舞羨魚回望一眼,怒意全無。
玄天山的雨,詭異不絕。
次日,舞羨魚帶領哭哭和鄭冬一起到靈書閣幫忙,將昨日隨意收放的書分門別類歸於原位。
舞羨魚忙完自己的部分便在書案前坐下,卻驚喜地發現案上難以想象厚重的火係靈術翻到了有關“天行赤眼”的一頁。
舞羨魚開始閱讀端詳,鄭冬卻懶散地吃著孔最送來的點心,以為舞羨魚閑坐著。
“羨魚師妹倒是好,把我們找來幹活,自己坐那休息!”
“舞師姐這部分,都歸類完了。”孔最說道。
舞羨魚隻顧研究自己的“天行赤眼”,待鄭冬和哭哭也忙完,時辰又是不早了。
“回去吃飯睡覺嘍!”鄭冬伸著懶腰。
“魚師姐你還不回嗎?”哭哭問。
“哭哭你先回去吧,我再看會兒書。”舞羨魚說罷又低頭沉溺書籍。
“看書?羨魚師妹真是刻苦好學,不過以後沒有靈學考核了,有這個看書的時間還不如多練練靈術。”鄭冬散淡地說。
“哭哭,把他給我趕出去!”
“遵命魚師姐!”
舞羨魚一聲令下,哭哭就把鄭冬推出了靈書閣,二人去了膳閣。
舞羨魚研讀“天行赤眼”到天黑而不知,孔最不敢打擾,隻是在她身邊放下一些點心。
“這天行赤眼還真是可怕,困難重重也就算了,一不小心還可能把自己搞瞎,不過煉成的話,才真是威力無窮,無人匹敵啊!”
舞羨魚記下了修煉心法,正式合上了書頁,心情暢快地發現了手邊的點心,拿起來便吃。
“舞師姐,你看完了啊?”孔最出現。
“看完了,這是你為我準備的點心吧,謝謝,很好吃。”舞羨魚吃得津津有味。
“舞師姐真的很刻苦好學。”
“難得有自己感興趣的事,當然要盡心竭力了。”舞羨魚又問孔最,“小孔呢,喜歡什麼?”
“我也喜歡看書,不過這些靈書我看了也沒用。”孔最略有失落一般。
“為什麼沒用?我也奇怪,小孔你怎麼不跟其他弟子一樣修習靈術,卻一直待在這靈書閣裏?”舞羨魚問。
“因著我根本使用不了靈術。”孔最回答。
“使用不了靈術,那你是怎麼進入的間門啊?”
孔最跟舞羨魚說了他的故事,他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入了玄天山,三年前修習時意外受傷,導致失去了那之前所有的記憶,並且就此再也無法使用靈力。玄天山是靈力者的地盤,按照規定,他本該被驅逐出境。
“是寒骨尊主給我機會,讓我留在靈書閣照看,不然,我就成了無家可歸之人。”
舞羨魚無聲,她從來不會同情別人的悲慘遭遇,因為世人悲慘實在太多,她一顆心有限,怎能同情得過來。
“所以,小孔還是願意留在玄天山的?”
“因為我忘了一切,我對外麵的世界一無所知,所以留在這裏,對我來說還比較好。”
舞羨魚看得出來,孔最與自己不同,他軟弱,怯懦,安於現狀,本來這樣的人是叫她看不起的,可昨夜,她憐惜了他的軟弱。
“挺好的。”
舞羨魚離開靈書閣已是天黑,雨未停,她撐著一把素麵油紙傘,不禁滯步仰首,回想起昨晚,寒骨為她所造的名符其實的“雨傘”,同時也憶起他那句心急情切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