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想右想都不是,幾年來從未放在眼裏的邱洋此時竟讓他覺得紮眼。
正在他坐立不安時,桌上的手機響了,是王銘暄打來的,接完電話後他名正言順地對邱洋托辭有事,結束話題。
開車回東郊別墅的路上,他幾次走神,與邱洋見麵,結果是他早料想好的,以他陸北辰這種身份斷是做不來買賣老婆的事,但被他忽略的是,如果顧笙歌不願意再跟著他呢?
畢竟今日的邱洋非同往日,顧笙歌即便是離開自己,邱洋的收入也能養活她,她沒理由還要屈就當個活寡婦,不是嗎?
陸北辰想著回撥個了電話給王銘暄,咬牙道,“那老頭要錢就給他,記住要他留下借條!”
按照商家的說法,沒有競爭的產品就沒有價值。
既然顧笙歌升值,他再提高價錢,非要收入囊中不可!
雖這樣想,心裏卻是亂糟糟的,他又撥了顧笙歌的電話,聽到她慵懶的聲音,竟奇異得感到一絲安心,盡管電話那端的她看不到,他還是自欺欺人得擺出一張冷臉說,“張曼睡了嗎?”“嗯,她才睡下。”
“好,你等下到二樓來…”
“不行,今晚來我房間,我有話跟你說!”
掛掉電話後,他嘴角扯開一抹未有察覺的笑,邱洋啊邱洋,好歹我現在才是陪在她身邊的人!
邱洋當晚沒回公寓,關了手機在冷唆唆的山頂坐了一夜,B市秋冬交接時空中浮著幽藍色的薄霧,輕飄飄地虛蕩在山間海麵。
他在半山腰的寺廟前棄了車,循著山道往上步行,路邊許多熱帶植物冒出了頭,也種了矮矮的雪鬆,秋夜月光撒在樹上,閃著冷冷的銀光。
上了山頂有處平坦的大石,手摸到粗糙的石麵,有大小不一的刻痕,邱洋不用看也知道,是初高中生在上麵刻了‘愛的箴語‘——
無非是些誰愛誰到天荒地老的話。
當初他和顧笙歌也幹過這事,竹子、樹幹,還有一些古跡,到了一處,認為這裏是可以見證他們愛情的,便要刻上邱洋永遠愛顧笙歌,或是我們永遠在一起。
再約定等到年老時回到這裏重溫一遍,回味初戀情懷。
那時候是毫無公德心的,愛情最偉大,古跡文明又算什麼,不過是個愛情存放處。
多年後才懂得世事無絕對,樹木與古跡曆經風雨屹立不倒,它們將人寄放的愛情收藏得妥妥當當,然而,少有人再回頭去看一眼當初的愛情。
樹木古跡的動輒存活上千年,愛情則是本身大病小病不斷,勉強得以存活卻也是苟延殘喘,再來場風雨澆注,夭折得要多幹脆有多幹脆。
邱洋撫摸著別人的愛情見證,對他和顧笙歌生出一種不可預知的茫然,風越發地狂肆,他把西服扣子係上,借此存了些溫度,卻又希望再下場大雨,徹骨的冷好過冷熱同時焦灼。
天快亮時,他下山鑽進車裏,開了暖氣烘熱身子,小睡片刻後開車回公寓,是該跟蘇穎說清楚了,知道了這麼多事情,他已經不能和往常一樣,平靜得同蘇穎繼續同居生活。
進門換了鞋在餐廳找到吃早餐的蘇穎,意外的是程軍也在,餐桌上擺著豆漿和油條,還有小籠包,見他回來,程軍起身,“不早些回來,我都沒買你的!”
“你昨晚去哪兒了?在哪邊睡的?”蘇穎把油條醮上豆漿,咬了一口,語氣平和。
“約了合作商談事情,太晚了,就在外麵住了一宿。”他回了蘇穎,繼而跟程軍說,“我吃過了,你們先吃吧!”
“哦,那你先去洗個澡,我待會兒有事要告訴你。”蘇穎頭也沒抬。
邱洋應了聲便去臥室找衣服,洗完澡出來,蘇穎已經在書房等他了,看她精神很好,不禁問,“昨晚你早早就睡了?”“嗯,昨天十點鍾就困了,早上五點起床的!”蘇穎頭靠在椅背上,仰起臉望著天花板。
邱洋點點頭,“你有事要跟我說?”
蘇穎仍是仰著臉,腿交迭著蹺在書桌上,高高在上一般,抿緊了唇沉默不語。
邱洋靜靜地等待,半晌後,蘇穎雙腳‘砰‘地落在地上,澄澈的眼睛潤了層水霧。
“邱洋,我們交往也快九個月了吧?”
邱洋咬了咬唇,擔心她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轉念又想,她早點知道也好,總不能繼續這樣瞞下去,於是他有些窘困道,“嗯,快九個月了。”
“在這九個月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沒有一次精心給我準備過禮物,沒有一次發現我心情不好,沒有一次碰過我,更沒有一次說過你愛我…”
她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秋陽暖暖得攀進屋內,“也許你是不善於表達內心的真實情感,我也不怪你,這幾天我想了很多也,我覺得…我們兩個不適合,我需要的是一個能用行動證明愛我的人!”
邱洋隻是怔然得望著她,不知該如何回話,他沒表現得如釋重負,但確實也鬆了口氣。
要知道他斟酌了一整晚,也想不出一套委婉不傷人的說辭。
如今分手由她來提出,再好不過。
蘇穎見他沉默不語,單純得想他是不是受到傷害了,隨即柔聲安慰,“邱洋,跟你分手並不是因為你不好,隻是因為…因為我發現我們真的不適合,勉強在一起將來也不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