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如水,皓白月光下,黑色緞帶反出冷冷光澤,一如四下凝起的寒霜。
手中短匕似附著靈性,一路領著黑衣女子行至東山腳下。
光禿雜生的枝覆住了微隆山丘的隱隱一側,拾階而上的腳步停頓在兩座緊挨的墳塋之前。
這雙被淩亂發絲隱去適才蕭肅自溢的細眸,正是萬裏迢迢、苦尋了羽王十七年的大遼殿前司——龍青。
此時,仍是這雙幽深的眼睛厲厲射向前方插於左側土墩的木碑:「亡父秦牧母白英之墓。」
如此看來,巫師口中的獵戶果真埋葬於此。那麼……
正欲收起撤離的視線,不經意間卻定格在右側土丘:「亡父葉清明母穆海棠之墓。」
龍青幽深的眼底泛起晶瑩。
墨染三千發絲隨著山風亂舞,麵色依舊萬分蒼白,晶瑩的雙眸泛著絲絲悲涼,任淒厲山風在耳邊清嘯。
“羽王,青終究還是不能再見你一麵。”
這日初晨,寒氣逼人,整個村寨酣睡如夢。
石道兩邊的昏暗茅舍門窗緊閉,獨剩了寨口那戶微透著燭光,時不時傳來一陣陣老人急促的咳嗽聲。
“展兒,你爹爹近日咳嗽得越發厲害了,像是有咳血之症,你快去釋比大人那走一趟。
大人他素來早起!”一位白發老嫗急切道。
“恩,孩兒這就前去。
娘親,你在家等著,我去去就來!”麵容清瘦的夥接過話頭便奪門而去。
屋外,冷清的村道蜿蜒而伸,年輕勁道的雙腿快出平日兩倍趕到了村尾神壇前的巫師家。
釋比的家門正直直敞開,陸展知道釋比早起也不奇怪,在門外呼叫了兩聲沒人應,才抬起腳踏進屋去。
萬沒料到,這年弱未冠的孩子第一眼見到的卻是倒於血泊中死去的釋比。
陸展嚇得麵無人色,立即扭頭逃去,口中大呼:“不好啦,不好啦!巫師死了,釋比大人死了……”
驚恐的聲音穿透微亮晨色中每個睡眼惺忪的村民耳朵,如來時暢通無阻。
橫穀寨久譽盛名、位比高的釋比巫師橫斃家中,不刻傳遍整個村寨,這個神靈庇護者的死訊讓村長羅坤喜憂參半,當即差了幾個壯夥出寨報案。
這三角帶的特殊地勢讓此處禁兵常年應援緣邊,戍守衝要。
附近村落的百姓多年來安居樂業,仿若與外界隔了塵世般,尋常百姓的家長裏短之事真是有年頭沒立過案了。
火山縣都頭魏敢自紮駐縣衙,暗歎一身武藝無處施展,早對防守邊要失了興致。
奉命進入橫穀寨徹查此案於他像是點了燭心燒起整個身子,報案之人前腳走,魏敢後腳就備齊什物,套上公服,率隊騎行而去。
二日後中午,滿身沙塵的落在羅坤跟前。
“哎呀呀,魏都頭,舟車勞累,有失遠迎呀!
真想不到大人您對橫穀寨如此上心,快快進屋喝杯熱茶!”
將魏敢一行四人迎進堂屋後,抖擻著從衣袖裏掏出一個深色布囊,輕輕推至魏敢臂下。
魏敢回神看到布囊,一個驚跳,退出大步瞪目吼起:“休得胡纏!你當我魏敢何人,竟行如此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