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入定之後,燕斯年有很長一段時間,總是睜著眼睛到天亮。
他習慣性將魏紫摟的緊緊的,緊一些,再緊一些。
似乎這般,她就再不會消失。
他時常盯著她的睡顏,卻總覺得不那麼踏實。
許是半夜驚醒,身旁無她的感覺太過於刻骨,以至於她明明此刻就在身旁,他卻仍然得不到心安。
追根究底,是他將她弄丟了太久了。
故而,他一旦入睡,夢裏蜂擁而至的,皆是他失去她的那段時光。
那絕對算不上一段好的回憶。
今夜,他又做夢了,夢到她剛嫁入太子府的那個時候。
她要嫁給他了,鳳冠霞帔的魏紫很美,那也是燕斯年第一次意識到,那個總是跟在他身後的小丫頭長大了。
她的五官精致動人,身材玲瓏有致。
怪不得長安城向她提親的人絡繹不絕,幾乎要踏破她家的門檻。
若是那些人看見她著紅裝的模樣,估計眼睛都要看直了。
沒來由的,燕斯年生了怒火。
是的,他不樂意別人看她,一眼都覺得是在觸碰他的底線。
可她偏偏不知,魏紫極其愛笑,笑起來一雙杏眸彎彎的,像一輪新月,好看極了。
她也從來不吝嗇她的笑容,通常會大大方方的對她那些追求者們笑的瀟灑豪邁。
她似乎從來不曉得男女有別!
這丫頭!
燕斯年承認,當他憋著滿腔的醋意,在得到她的那一瞬間,統統化成繞指柔。
那一晚,他讓自己沉淪其中。
他多想愛憐的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
可他偏偏不能,他不能讓任何人看出他對她的珍視,魏紫更不能。
所以他冷硬的起身走人,丟下她一個人失魂落魄的看著新房裏的紅燭失神。
太傅的勢力太過於龐大,他身為太子,決不能與這樣一個盤根錯節的人對上,所以他救回了魏琉璃。
他要讓這個女人成為魏紫的擋箭牌,他在旁人眼裏對魏琉璃極盡寵溺,甚至為了她,不惜去要魏紫的皮子。
太醫轉述她割皮時的反應時,燕斯年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是他沒用,是他沒能保護好她。
從那以後,魏紫已經開始怨恨起他,而他隻能一遍遍的催眠自己。
隻要他再快一點,再快一點扳倒太傅,她便可以不用再受苦。
於是他出征,他竭盡全力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自己的勢力擴張,他沒日沒夜的籠絡人心,卻在凱旋歸來之際,得知她小產的消息。
他太明白魏琉璃這個女人的手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魏紫此時有多絕望。
可他不能表現出來,他埋怨她打掉了她的孩子,他折磨她,淩辱她,一遍遍摧毀她的自尊心,將她眼中小心翼翼的愛意盡數毀滅。
看著她灰蒙蒙的眼底,燕斯年隻覺得他是世上最無情,最不可饒恕的人。
後來,父皇的薨逝又推動了事態的發展,而他也因此遇到了他計劃中唯一失控的因素。
他於戰場中昏迷,魏琉璃竟然趁他昏迷之際,將魏紫送去陳國。
醒來後的燕斯年懷著毀天滅地的怒火,卻終究將其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