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宛平進了院子,那婦人又出來了,她搬了長凳出來給幾人坐,接著又從左右東西屋裏出來幾個年輕人,身邊還跟著媳婦、孩子,一看就是一大家子。
看來她是真的找錯了人,蘇宛平這麼認為。
五人坐下,那石家當家人也跟著坐了下來。
“不知各位來我家何事?”
那當家人說話口氣也很輕,似乎有些怕他們似的。
此時西屋裏出來的一個兒媳婦怒氣衝衝的說道:“我知道你們不是好人,要將我們石家的人全部逼死,說好的,隻要再給我們一個月的時間,這一批布料就出來了,一定抵了你們的債,你們怎麼還催上門來了,簡直欺人太盛了,我今個兒就是拚了這條命,也不準他們將我們的布料低價拿走。”
蘇宛平幾人一聽,一臉古怪的看著他,時燁先行開口,“石東家,此事有誤會,我們是從廣州來的。”
“廣州?”
石金夫雙眸一亮,想起來了,去年運了一批貨去往廣州,最後賣給了一家走商的東家。
“你們是來買布的嗎?”
石金夫激動的問,石家其他人也跟著露出希望來,立即有兒子入屋拿出幾匹好布,“東家,你且看看,這可是我們石家祖傳的手藝,新製出來新款布,如今市麵上還沒有流通,你們要是看得上,我這兒還有不少。”
蘇宛平一聽,立即拿起布細看,入手絲滑,這可是上等好料,她驚喜過望,剛才看到這破舊的小院還以為找錯了人。
杜儲和時燁也相繼看來,三人細細看了,一致認為這批貨不錯,這一批貨若是運去保昌郡,她一定讓繡莊好好刺繡,直接送去賈家運去海外,說起來就這布料,若是石家先前運去廣州的布料能有這麼好,還怕不能行銷?隻是他們可能沒有認識的皇商,搭不上船,也容易被人壓價。
“這種布你們有多少?”
蘇宛平看向石金夫。
貧窮的石家
石金夫朝院子外看去一眼,見院外有不少鄰居看稀罕,他連忙身,小聲說道:“咱們入屋裏說。”
於是石金夫將他們一行人引入正堂。
原本以為隻是普通的院子,這正堂必定也不大,哪知這正堂後頭居然有幾間敞亮的大房子,都被前頭的破舊給遮掩了,這裏才是他們石家的作坊,而且他們石家不請外人,手藝也不外傳,就家裏幾個兒子也不分家,一家人在後頭養蠶織布,這手藝著實是他石家的祖傳密法,蘇宛平在外頭就沒有看到這樣的好貨來。
蘇宛平跟著去看了養蠶室,便是養蠶室就有好幾間了,再後頭種了不少槡樹,旁邊還有染房,織布機。
瞧著這些家具都已經有些用舊了,應該一直都有在運作,隻是這麼厲害的手藝,反而吃住如此寒磣,先前還聽那兒媳婦說什麼欠債之類的,又是什麼意思呢?
看過了作坊,石金夫帶著五人在空闊的地方坐下,接著開始細說。
原來這石家先前織好的布都在兩浙路賣,可是他們有手藝,就是沒有人脈,再加上出身,總是被人欺負。
這家裏頭這麼多個兒子,沒有一個能說會道的,導致這生意越來越不好,最後把主意打到了走商上,原本認識一位走商,做了幾批貨,沒想被對方給騙走了一批,貨款也沒有給半點,從那兒石家受了重擊。
接下來他們為了賺銀子,不得不自己請鏢師運了一趟去往廣州,後來在廣州住了多日,家底都花銷完了,好不容易將這一批貨賣了出去。
一路回來後,要債的上門了,原先他們借了銀子去往廣州,家裏幾人都不識字,導致這借條上被人動了手腳,於是這筆錢利滾利,把廣州賺回來的銀子全部給搭了進去,對方還說沒有還清,還要他們的布料來抵。
於是一家人一直受人欺壓,現在他們也不知道還欠對方多少銀子,帳也算不清了,對方又是地痞流氓,根本不給他們反駁的餘地,一進石家就搶布料。
由於他們一直有在織造,至少這些人沒有沒收他們的織布機和蠶,還留了一線生機。
但在蘇宛平聽來,這哪是留一線生機,這是要留著他們長期奴役,居然還有這樣的人,簡直太過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