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神分明平淡如水,蘇鹿卻忽然有種心虛到不敢去看的感覺,連同心跳的頻率也在瞬間加快。
一下,又一下。
仿佛隨時有可能從她的嗓子眼兒裏蹦出來似的。
她連忙移開了視線,矢口否認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啊?我隻是……隻是因為臉頰有點疼,所以才會讓你誤解了我的表情而已,隻是這樣而已。”
“是嗎?”
陸時銘勾唇笑了笑,倒也沒去戳穿她這個牛頭不對馬嘴的解釋。
隻是在他那個意味不明的笑容裏,蘇鹿總覺得像是夾雜了一絲對自己的嘲弄,還有一種深邃到讓人看不穿的情緒。
她沒敢去深想,幹脆轉移了話題,“脖子好酸啊,你弄好了沒有?”
“好了。”
陸時銘正好處理完了她臉上的最後一處紅痕,將棉簽扔進垃圾桶。
經過藥膏的塗抹之後,那些被油星子濺起的小點倒是退了些腫,但猩紅的顏色襯著蘇鹿雪白的肌膚,在室內燈光下仍是格外明顯。
陸時銘不覺皺了皺眉,忽然說道,“你是陸太太,以後,不管是下廚還是其他家務,都不需要你親自來做。”
蘇鹿抬頭望著他剛毅的下顎。
臉上,被油腥燙起的疼痛早已被清涼的藥膏所淡化,可心中卻又一股莫名的怨氣忽然冒了出來。
話也就跟著脫口而出,“這話你都說兩遍了,就算我做的東西真有這麼差勁,你也用不著這麼頻繁地警告我吧?”
蘇鹿臉上還掛著沒心沒肺的笑,可她話裏濃濃的酸楚意味,陸時銘又怎麼會聽不出來?
他看了蘇鹿一眼,卻沒作任何回應,隻將剩餘的棉簽還有藥膏放到旁邊的矮櫃,而後走到窗口點了根煙。
就這麼……把她的話給徹底無視了?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結果,蘇鹿也著實高興不起來。
這就好像是自己絞盡腦汁寫的報道,不由分說就被部長給斃了,還不帶給個解釋的。
但又有點不像。
至少被部長斃稿的時候,她不會產生這種類似失落的感覺。
“太陽蛋搭配牛奶,是我妹妹以前最喜歡的早餐,她的廚藝不好,又很喜歡擺弄,做出來一堆的失敗作品,沒少禍害過家裏人。”
就在蘇鹿以為這個話題就要無疾而終的時候,陸時銘終於幽幽開了口。
他側身站在那裏,大概是夜晚光線比較昏暗的緣故,有一半的身軀都被隱匿在夜色裏,平添出幾分深沉而蕭索的感覺來。
這好像還是第一次,陸時銘主動跟她提及有關自己的事情。
即使,他們從沒正兒八經地聊過天。
可他妹妹喜歡做太陽蛋搭配牛奶的早餐,跟他不吃自己做的,又有什麼關係?
陸時銘看出她眼中的疑惑,抽一口煙,像是在克製情緒似的頓了片刻,才說,“但我已經永遠沒有機會再被她禍害了。”
“什麼?”
“她去世了,因為車禍。”
“……”
戛然的沉默就這麼在整個房間裏蕩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