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明白,為何鍾九在壽宴上會有遲疑之色,為何鍾九昨夜有著無奈的僵持。
恍惚間,秦挽依想起鍾流朔曾經問過她的話,如果她必須生活在皇宮,那會怎麼樣,她當即否決了,說絕無可能,如果是為了鍾九呢,她又無話可說。
當時鍾九也在,並未阻止鍾流朔的追問,想必是默許了,或者說,更想知道她的想法。
隻是沒有想到,真的還是要走到這一步。
如果鍾九必須留在皇宮,她是走,還是留?
“大小姐,這是九王爺讓我轉交給你的。”翠屏從肩膀上解下一個包袱,裏邊是幾套衣服,還有一疊銀票。
“這是什麼意思?”秦挽依怒瞪雙眼,昨天才占了她的身體,雖然是她主動的沒錯,但也不至於今日就趕她走吧,拿錢打發她,當她是青樓裏邊的女子嗎,雖然她是對銀票很感冒,多多益善,但想想就覺得生氣。
“大小姐不是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嗎?”翠屏從腰腹間取出一塊令牌,遞了過來,“還有這個。”
令牌是純金的,上邊刻著龍紋,中間隻有一個九字。
這是什麼意思,秦挽依當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心底就是噴湧出源源不斷的火焰。
“他憑什麼替我做決定,我找他算賬去。”說著,秦挽依就要起來,然而,一個抽痛,又躺了回去,翠屏看著都覺得應該很痛。
好吧,今日什麼都不用想,鍾九等會兒就會過來自投羅網的。
禦書房內,鍾彥廷呆坐了整整一夜,直到燈火寂滅,已經是清晨時分。
紫檀木禦案還塌陷在那裏,一地狼藉,並未清理,就連禦案上邊的玉璽,還翻到在地上。
鍾九一步一步進來,像是閑庭信步,站在禦書房中央,負手而立,傲然而視,原本應該睥睨的姿態,偏生因為臉頰上邊的一個指甲印而折損了幾分,若是細看,他的領口,一個吻痕,半隱半現。
“兒臣參見父皇。”鍾九從始至終保持著應有的風度,即便知道鍾彥廷對秦挽依所做的一切,還能雲淡風輕地說話。
“少給朕來這套,你敢威脅朕,你有什麼本事,敢命令朕禪位!”
鍾彥廷端坐在禦座上,一下子顯得蒼老不少,腳下一片淩亂,然而,他仿佛並沒有看到,挺直腰板坐著,維持著帝王最後的風度。
看到鍾九臉上礙眼的指甲印,還有昨日太子的模樣,他怎麼可能不明白已經發生了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隻是沒想到,精心設計的局,便宜了最不該便宜的人。
“隻憑範家軍就行了。”鍾九說得輕描淡寫,“父皇不是一直忌憚範家的嗎,曾經懷疑範家的忠心而不敢納範歆桐為太子妃,失去了一座堅固的靠山。”
到了這個時候,既然已經挑明,鍾九也不再隱藏。
“你的依靠,就是範家軍嗎?”鍾彥廷撐在大腿上邊的雙手,微微曲起,龍袍浮起褶皺。
“隻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而已,兒臣曾經說過,範家對大興朝是忠心耿耿的,範家不支持太子,不代表不忠心父皇,即便真的不忠心父皇,那也並不代表不忠心大興朝。”鍾九微微一笑,“父皇的眼光,還不如十弟看得長遠,尤其是範歆桐,沒有人比她更合適太子妃之位。”
鍾彥廷怎麼也無法料到,範家居然會投靠一個遠離京都的王爺,而且,不動聲色,沒有一點征兆。
“既如此,你又何必推拒範家,不該與範家聯姻嗎?”鍾彥廷思索間,似乎猜到了什麼,“老十的事情,你是故意的?”
“聯姻的確是最牢固的盟約,尤其是與範家這等忠心的將門之後,至於故意不故意,父皇不用知道。”鍾九並不解釋。
“你到底在謀劃著什麼?”鍾彥廷隱隱猜到鍾九藏著事情,絕非表麵上那麼簡單。
“兒臣謀劃什麼,昨日不是告知了嗎?”鍾九挑眉,“兒臣要的就是帝位,父皇是禪位呢,還是等著兒臣逼宮呢?”
“你敢!”鍾彥廷不知道,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鍾九是怎麼輕易說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