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孔丘離開魯國,尚留下一子孔鯉居於鄉間,孔丘回國後,冉有亦派人接了孔鯉一家入住孔府,如今在府中當家的,便是孔鯉家人,結果孫奕之到了門口,就吃了道閉門羹。
那門子近日來見多了以孔丘弟子為名前來拜訪之人,報入府中,大多都被拒之門外,他還落下不少訓斥,如今看著孫奕之衣著尋常,病怏怏的像個落魄文人,也不知是不是聽聞孔丘回來便上門求助的,當場便婉言說道:“我家大人近日閉門修書,不見外客。貴客若無要事,便留下名帖,大人若肯見你,小的再去通傳便是……”
孫奕之沒想到自己先前走得太急,連孔家人都沒來及見上一麵,結果這會兒就被當成了“外客”,不由哭笑不得地說道:“孔師是我從衛國迎回,我當然知道他老人家要修書,但我算不得外客,你趕緊進去通傳一聲,就說……是從衛國送他回來的人便可。”
見他仍然不肯通名報姓,還口出狂言,門子越發不信,正在猶豫之間,正好來了輛馬車,車夫方一停車,車上的人便一躍而下,大步走了過來。門子唬了一跳,趕緊上前行禮道:“小的見過冉大人!”
冉有卻壓根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走到孫奕之麵前,大手在他肩上拍了一把,哈哈大笑道:“讓你一聲不吭就跑!現在連門都進不去了吧!該!——”
“啊——”孫奕之卻忍不住痛呼一聲,身子一晃,差點被他這一巴掌給拍翻在地上,還好冉有見機得快,一發覺他臉色不對,手下一緊,一把抓住了他的肩頭,拉了他一把,方才沒讓他當場出糗。
饒是如此,孫奕之肩上的傷口也被拍得裂開,鮮血當即滲出,他原本穿著青黑色的長衫,就是為了掩飾傷勢,冉有這一下,還是讓他露了相。
冉有感覺到手中微微濡濕,麵色頓時一變,急忙鬆手,改抓為扶,靠近他幾分,低聲問道:“你受傷了?嚴重嗎?”
孫奕之苦笑一聲,說道:“就算本來不嚴重,被你這一下,沒事都變有事了……”
“那還說什麼廢話!”冉有皺起眉來,打量了他一番,便拖著他朝門裏走去,邊走邊朝外麵的馬上上叫道:“子輿你快點下來,我先陪奕之進去,你自己去藏書樓見孔師便可!”
一聽他所喊之人,孫奕之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從馬車上跳下來,穿著一身長衫,素袍布冠,眉目清俊,眼神明亮,一下車便朝著他們追了過來,便拉住了冉有,說道:“一點小傷,子有不必擔心。不若先與我介紹下這位師弟?”
冉有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都是自家師兄弟,早晚都認得,何必急於此時?先進去讓我看看你的傷勢如何?”拉了孫奕之一把,見他堅持等著,冉有也隻能歎了口氣,說道:“這位便是孔師前些年新收的弟子,曾參,曾子輿,武城人,比你小一歲。子輿,這位便是孫奕之,孫子儀。”
曾參走到孫奕之麵前,深深行了一禮,說道:“子輿久仰師兄之名,今日得見,實乃幸事……”
“好了,有話回頭再說。”冉有擔心孫奕之的傷勢,見兩人已見過禮,便拉著孫奕之朝裏麵走去,“孔師給我在前院留了間房,你既然來了,就先住著,回頭若是長住下來,我再給你找處宅子……”
孫奕之無奈地看了曾參一眼,抱歉地拱拱手,便被冉有拉了進去。他也聽說過曾參之名,此人乃魯國武城人,年少好武,俠義之名遠播魯國,十六歲時,曾遠赴楚國向孔丘拜師學禮,後來隨孔丘至衛國,也曾在南山別院待過三年,因母孝回魯守孝,方才離開衛國。子路曾向孫奕之提及此人,便是因他天資過人,短短三年間,孔丘便讚他已得自己真傳,實為少年天才。
孔門弟子數千,能夠得到孔師如此讚譽者,曾參乃是第一人。
就連昔日的宰予,也曾被孔師斥為不可雕之朽木,孫奕之當時年幼頑皮,雖聰穎過人,卻飛揚跳脫,並不為孔師所喜。在他門下也隻不過短短一年,遠不如其他弟子求學的時間。
說起來,他也隻能算半個孔門弟子,禮之一道,本就非他所長,與曾參相比,更是遠遠不如。
然而在曾參眼中,這個傳聞中兵聖之孫的師兄,卻是他一直想見而不得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