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華琦轉身默看規矩行禮的顏澤芝,半晌沉聲道,“免了。”顏澤芝起身,兩人目光相對,段華琦平靜,顏澤芝柔和。
對視下,沉默打破,段華琦笑開道,“這局棋澤芝下的真好,從進宮就開始算計孤,這份心計無人更勝一籌。”
“殿下說的是何事?澤芝不知。”段華琦看眼前人依舊淺笑,心寒如深冬寒冰,“不知?孤在想澤芝出宮被綁一事是不是也在你的謀劃之中。”
顏澤芝抬眸看段華琦,淺淺笑開不言語,段華琦再道,“宮中皇子這麼多,為何是孤?”他不甘,輸在一個女子手中,更笑話的是居然他動心於她!
顏澤芝輕柔解釋道,“殿下是太子,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想要搬進東宮的人太多。”“你是為何何人?”
顏澤芝止住了眸光中的柔和,淺笑仍舊目光平靜淡然道,“我誰也不為,隻為自己。”
段華琦看著顏澤芝,驀然笑起,笑中帶著譏諷,這才是顏澤芝,冷靜鎮定漠然,什麼乖巧溫柔全是假的!放聲大笑後道,“如此看來孤小看你了,從你被綁就開始算計於孤,害死雅姬求孤救是為父皇起疑,騙孤出宮看舞是為撒布謠言撼動民心,一步步將孤置於絕路,最後弑父奪位。顏澤芝你好深的城府!”
句句嗬責厲聲傳至顏澤芝耳中,顏澤芝勾起淺笑神色平淡道,“殿下說的也不全對,澤芝算計的不是殿下,隻是恰好殿下撞上了這張網。”被綁一事她撒下謊言騙了所有人,但不為害人隻求自保,如今推於段華琦身上自己脫個幹淨。
段華琦冷至寒的目光中恨意濃烈,仿佛利劍要將顏澤芝穿透,不甘心道,“你隻為自己何不助孤?”倘若她在他身側,皇位定在他手中。顏澤芝熟視無睹那恨意道,“殿下居東宮已近十年,早已把皇位看成囊中之物,殿下眼中澤芝隻是一名弱女子,戒備之心全無。”段華琦手中拳頭握緊眸光中憤恨更盛,狠嬌弱似她竟有這般心計,怒自己久居儲君之位心裏飄然忘乎所以,如顏澤芝所言一絲不差!冷恨道,“顏澤芝你計謀再盛也隻是一名女子,終究隻能為他人做嫁衣!”
“哼!”冷哼一聲,顏澤芝眸光冷銳,淩厲道,“女子又如何?你貴為太子先如今你在牢中,我在外頭,這虧澤芝奉勸太子記下!”
“哼,”同樣一道冷哼,段華琦不屑道,“女子如何?父為綱夫為綱子為綱,一生依男子而過活,顏澤芝你也一樣!”
“嗬嗬~”顏澤芝淡下冷銳笑開傲骨浮於雙眸,沉聲道,“嚴相曾讚先帝華貴妃學富五車滿腹經綸實乃相才,澤芝的娘親名響拓荒聖上親封第一女將,這兩人天下男子誰人可及!若我要這天下為女帝有何不可?!”
那平淡中滿含傲然的話語將段華琦震住,女帝啊,天下間有誰人想過這兩字,如此大逆不道狂妄之言在十四歲的女子口中講出換做別人隻會當個笑話,在顏澤芝口中卻覺有朝一日說不定就能成真。段華琦一時語塞無言以對,顏澤芝隱去傲然,臉麵帶笑眉目間隻餘柔和,柔聲道,“殿下無事澤芝就走了。”
說完轉身離去,身後傳來段華琦冷熱莫辨的聲音,“顏星璃生出的好女兒。”
顏澤芝身形一頓,未回首繼續往前走去,將昏暗留與身後。
顏星璃生出的好女兒?這些年來要不是有娘親,軒轅能安定至今?四處征戰保衛軒轅到最後如何?家不能歸,家人離散不得聚,最後還要向那始作俑者叩謝!段錦暉今日你也試試親手下旨賜死兒子的這般感受!
昏暗的通道上顏澤芝目光含恨冷銳,一步步朝光亮牢門中走去,恨意一點點退下,心中全是報複的快意,牢門前止步傾城容上決絕換上笑靨,淺笑吟吟眉目溫柔。
出牢門,顏澤芝笑靨一僵,外麵的徐易不知何時已離去,在牢外的人是段華瑜,腳步頓住詫異在眸光中遮掩不及,他何時來的?又聽了多少?
段華瑜緩步走進顏澤芝,俊美麵容溫潤依舊黑眸溫和,一如往常的美玉相叩優雅道,“出宮幾回次次出事,這地方也敢一個人來?”顏澤芝迎上輕快道,“上回去刑部的大牢也是一個人,殿下忘了?”
段華瑜不應將身上的外袍解下披與顏澤芝身上道,“走吧,天晚了。”牢中陰森寒冷,突來的外袍一下子將顏澤芝暖暖裹起來,暖意讓她貪戀不願意說一句“澤芝不用”,任段華瑜牽過手往外頭走去。
車輦之中,段華瑜溫潤不言,悠哉品著香茗,似當顏澤芝不在,顏澤芝卻按捺不住問道,“殿下何時到的?”段華瑜略過顏澤芝,雙眸宛若兩塊黑色暖玉,眸光中也隻有一片溫和,溫潤道,“一炷香前。”顏澤芝看不住那暖玉中有什麼,隻好柔聲道,“那澤芝沒讓殿下久等。”
段華瑜看那雙通透澈亮的琥珀色眼眸,裏麵他什麼都看不出,想將顏澤芝拉過過說一句,“小丫頭,人之心最為難測,猜心累你我之間不猜可好?”最終卻化為一句,“嗯,是沒多久。”
各懷心事的兩人不再言語,錯開相交的眸光轉看別處,隻是心卻停留在彼此身上,猜測再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