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裏回來,左弗在家睡了兩天。
長期的疲勞,天子的提防,讓她感覺身心疲乏得不行。索性,後麵也沒她什麼事了,便是在家睡覺。
劉茹娘身為孩子的娘,敏感地察覺出了左弗有心事。
進了宮,回來就這樣了,果然父親那些猜測不假,天子有意在弗兒婚事上作文章嗎?
帶著心事,又把老父親找來,一番商議後,劉大家歎氣,“看來,隻要陛下一日不點頭,弗兒就不能嫁人了。”
“這憑什麼?!”
劉茹娘顫著聲音道:“當年夫君是冒著多大的風險收留他。一旦被發現,可是要死的!我們左家也不求回報,就求過點安省日子!怎得現在連弗兒嫁人都不許了?!這還有良心嗎?!”
“他現在已不是那個落魄太子了,而是高高在上的天子,雷霆雨露皆君恩。”
劉大家長長歎了口氣,“坊間都在傳弗兒乃是太陰星轉世,是活神仙。坐那位置上的人,想不多疑都不行。且不說弗兒是不是,但百姓癡愚,若被有心人鑽了空子,可是能損了國朝根基的。白蓮教不就是個例子嗎?”
劉茹娘垂淚,很是憋屈地道:“那等下作東西怎能跟弗兒比?夫君拿命去拚戰功,弗兒在武進任上做得兢兢業業,孩子本來就瘦,現在瘦得都快沒人形了。前個夜裏,我給她擦背,一點肉都沒有,與其被這樣懷疑,不如都辭官回家,當個富家翁也好。”
“若能如此,再好不過了。”
劉大家搖搖頭,“隻是離了官場,聖人又不放心了。”
他歎氣,“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你沒能給大友生個兒子,生了個女兒卻是光宗耀祖了,凡事都有代價,或許這就是弗兒要付出的代價吧。”
頓了頓又道:“晚些時候從左家族親裏過繼個孩子到弗兒名下,這樣大友也不算絕後了。”
“啥?過繼?!”
劉茹娘瞪大眼,“爹,您這啥意思?”
“弗兒已經十九歲了,人家像她這大,孩子都四五歲了,已是老姑娘了。而聖人也不知何時才能首肯弗兒的婚事,若是一直不肯,難道你要弗兒孤獨終老嗎?左蓮弟弟也到了娶親的年歲了,你替他物色一門親事,將來若有兩個兒子便過繼一個給弗兒,我想他娘也會同意的。”
“終身不嫁……”
劉茹娘抹著淚道:“這樣……弗兒的命也太苦了。”
“大明立國兩百多年,莫說是弗兒這樣一個異姓縣主了,便是王爺也不曾獲得南直隸的封地。陛下已給足了弗兒榮耀,還給了她同進士出身,讓她當了官,有所得必有所失……”
“我就氣不過。
劉茹娘頗有些氣憤地道:“咱們家對陛下忠心耿耿,現在就一點風言風語提防咱們,我……”
“不然怎麼叫孤家寡人呢?”
劉大家長歎一聲,“這些話莫要再說了,以免招來禍患。”
頓了頓又道:“弗兒是個聰明孩子,會想通的。容她懶散幾日吧,你多做些她喜歡吃的東西給她吃,這幾日鋪子裏就不要去了。她在這家也待不了幾天,下一次再見也不知什麼時候了。回京述職這樣的恩賜不會每次都有的……”
劉茹娘心裏一緊,顫著聲音道:“女兒知道了。”
過了兩日,天子再次召見了左弗。依舊是在乾清宮,隻是這次不止天子一人,還有內閣幾位大臣在。
左弗見這情形,立刻打起了精神來。
“左愛卿,清廷答應與我等議和,劃江而治了。”
朱慈烺顯得很高興,“前去議和的王啟年令人快馬加鞭,將議和內容送回來了。”
“啊,恭喜陛下!”
左弗忙彎腰道賀,“如此我大明可得休養生息之機,陛下可整頓兵馬,改善民生,待兵強馬壯之時,再揮兵北上,複我中華。”
“左大人所言極是。”
曾櫻笑著道:“有此機會,正好澄清吏治,大力推廣高產稻。待時機合適,就北伐。”
幾個閣老臉上都透著喜悅,就連那不好說話的王鐸也是滿臉喜色。也是,大明在,他們的榮華富貴在,而且沒有誰骨子裏想當奴才的。能不當奴才,自然是好的。
“這都是愛卿的功勞。”
朱慈烺笑著道:“所以朕要封賞你。”
“左大人以八千守軍打退幾萬清軍,活捉了多鐸等一幹韃子勳貴,迫使清廷議和,這等潑天之功理應重賞。”
錢謙益拱著手衝朱慈烺道:“還望陛下不拘世俗禮節,好好恩賞左大人。”
左弗眼皮一跳,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這是唱得哪一出?
素來提防自己的這夥人怎麼忽然向著自己說話了?左弗可不覺自己有什麼王霸之氣,更不會覺得清廷議和了,他們就對自己友好了。會忽然如此,定是有什麼陰謀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