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遇到蘇亦歡後,他總是在蘇亦歡麵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忘記掩飾。蘇亦歡幹淨純粹的樣子,讓賀梓誠放下了一切的戒備,打開胸膛,迎接著她的到來。
無論蘇亦歡那刻,是帶著鮮花,還是帶著匕首。
兩個人的夜,顯得寂靜無比。醫院從來都是一個見證生老病死的地方,混著人們內心的不安,它永遠充滿著或喜悅、或哀傷的情緒。
賀梓誠靜靜地站著,內心卻無法平靜,他的腦海裏有著千般愁緒,萬言相思,卻不敢輕易表露。那不是平常的自己。
他也不知道,有一天,他賀梓誠竟然變得如此脆弱。
然而撫上那人安靜的麵容,賀梓誠的雙手微微顫抖,像是久處沙漠之中的人,找到綠洲後,用手捧起的一汪清泉。
賀梓誠的內心掙紮著、焦灼著,好似沒有任何出路,他手足無措,茫然得像一個孩子一般。
“寶貝,你知道嗎,我也沒有想過我會這麼愛你。好像是服食了毒藥,讓人沉醉其間,逐漸上癮。初見之時,我一定想不到你會成為我這麼致命的一個弱點。”
“我從未質疑過我自己的做法,可是看著你越來越痛苦,我開始懷疑,我的做法是不是不對。然而,你努力地想要逃離,我隻能用著這樣的方法努力地去抓住你,困住你,讓你的世界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你知道,當我爬上了這個位置,要什麼女人會沒有,我輕輕招手,有的是女人往上貼。可是,為什麼偏偏是不想要我的你,偏偏是有著世仇的你,讓我想要抓緊你,再也不放手呢?”
“當我接到你的電話的時候,我才知道即使我隻手遮天,我還是保護不了你。蘇家是我們賀家一輩子的仇敵,你的父親是我們賀家的死對頭,可是為什麼那一刻,我真的害怕他死掉。”
賀梓誠思忖了一會,才再次開了口。
“也許不過是因為蘇有先一死,你活下來的一點念頭都會被拿走,幹幹淨淨的。你會毫不留戀地離開,你不知道,我在那一刻多害怕失去你。”
“我從小就是孤身一人,母親不過是敷衍地盡著她的職責,她的眼裏永遠隻有賀煒誠。我從來不懂什麼是愛,利益永遠是所有人的交友準則,甚至是將婚姻當做捆綁著利益的手段。遇到你之後,我才懂得,我會為一個人失控,為一個人歡憂,為一個人不計較利益。然而,習慣高高在上,我根本不懂得怎樣去愛一個人。”
“四年前,你拿著《小王子》依偎在我的懷裏,認認真真地翻閱著你看了許多遍的情節。你說你最愛《小王子》這本書,而你總是嗔怪小王子不懂得照顧他的玫瑰花,現在我才知道,我也是那個小王子,盲目地去保護那朵玫瑰花,卻把她逼得太死,讓她隻想逃。”
“當知道你懷孕了的時候,我有多高興你知道嗎?可是喜悅的同時,我還是在擔憂,你自己永遠都是不懂得如何照顧自己,連懷孕了都沒有發現。”
“你說我們之間要斷得一幹二淨,現在你懷著孩子,是不是說明,我們之間永遠牽扯不清,永遠藕斷絲連呢?”
“寶貝,亦歡,我也希望我們之間,永遠牽扯不清,就這樣一輩子好了。”
……
站在床前的賀梓誠喃喃自語著,好像看見了蘇亦歡,他的內心就永遠不會平靜;看著躺在病床的蘇亦歡,心裏好像就有著千言萬語想告訴她。
告訴她,他多麼愛著她;告訴她,此生唯有她才是珍貴。
然而蘇亦歡隻告訴自己,他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求賀梓誠放過她蘇亦歡,她根本不相信他對她的愛。
好像隻有這樣的時候,賀梓誠才能一吐為快,也敢將自己的心扉敞開給那個人看。可是,蘇亦歡早已沉沉睡著,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說的話。
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賀梓誠自嘲般地笑了一笑,看著蘇亦歡還在這裏,安安靜靜的,也應該知足了吧。
當“知足”這個念頭竄入賀梓誠的想法之中時,賀梓誠就知道自己已經完完全全陷入了蘇亦歡無意之中設的陷阱之中。
而賀梓誠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何曾幾時,自己的野心都被蘇亦歡消磨到如此地步。
“你啊你……怎麼就把我變成這樣了……”賀梓誠對著沒有任何反應的蘇亦歡像是責怪般說道,一邊溫柔地將蘇亦歡申出來的手臂放回了被子裏,拉了拉被子,讓它蓋過了蘇亦歡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