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出租車開進山裏的時候,窗外飄來了陣陣蘋果的芳香;眉眉靠在我懷裏,眯著眼睛,很幸福地說:“小誌,這裏好美啊!你小時候,就是在這裏生活的嗎?”
我緊緊摟著她,輕輕點頭說:“嗯!以前啊,我家裏還有好幾畝蘋果樹,每到這個季節,都要農忙的;想想那時候,我放了學,就跟母親一起剪枝、噴藥、除草;夕陽落山時,抬起頭,還能看到天空,一排排大雁在頭頂盤旋。”
“你好幸福啊,真羨慕你!我也想去看,在蘋果園裏看夕陽,看大雁!你帶我看好不好?”她朝我眨眨眼,嘴角的笑容,因為肌肉萎縮,而變得越來越僵硬了。
“嗯,回家了,我就帶你去看,我給你摘蘋果吃,我知道什麼樣的蘋果最好吃!”一邊說,我也對著她笑,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特別想好好疼她。
她就問我說:“那你告訴我,什麼樣的蘋果最好吃啊?”
我輕輕撫著她的長發說:“就是那種被蟲子鑽了眼兒的,賣不上好價錢的蘋果;你要知道,蘋果樹上的蟲子,它可比人聰明;哪個甜,哪個酸,它清楚的很呢!”
聽我這樣說,她特別想笑,可因為肌肉萎縮的原因,笑起來又特別痛苦;我都不敢讓她再笑了,就故意板起了臉;她卻哼了一聲說:“你呀,比蟲子還要聰明,專撿那種漂亮的女孩下手!”說完,她紅著臉拱進了我懷裏。
我就得意說:“那是!就喜歡眉眉這種,吃起來又甜又香,別人都吃不上,饞死他們!”
我們在後麵這樣說著,開車的司機,就在後視鏡裏,用很詫異地看我;他似乎以為我瘋了,麵對這樣醜陋的女人,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到了家之後,我們在三嬸家裏吃了飯;我和他們講了我和龍眉故事,三叔那天喝了很多酒,三嬸沒有勸他。
吃過飯,我推著龍眉離開的時候,三叔晃晃悠悠站起來,猛地吼了一嗓子:“小誌!爺們兒!”
三嬸聽了,手忙腳亂地擦著臉上的淚;我知道,她是想開口,跟我們說些什麼的,或者是些安慰的話;可最終,我們都走到門口了,三嬸還是站在那裏張著嘴,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我回頭,朝他們一笑說:“嬸兒,什麼都不用說,挺好的,這就是人生,我和眉眉的人生,挺好……”
她擦著眼淚,不停地點頭說:“嗯,挺好!挺好……”
下午的時候,我推著龍眉,去了我們家的那片蘋果園;眉眉就眯著眼睛,仰頭看著枝丫上,一顆顆漂亮的果實。
陽光透過葉子的縫隙,溫和的照在她的臉上;我靜靜地看著她,她好美,如從前般那麼美麗;然而這種美,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懂得欣賞。
後來她語氣虛弱地說:“小誌,我想吃蘋果,可以摘一個最甜的給我嗎?”
我點點頭,沿著蘋果樹就往上爬;她就在遠處,坐在輪椅上,一個勁兒地看著我笑。
我摸到了一個蘋果,摘下來跑到井邊洗幹淨,又跑到她麵前說:“這個肯定甜!想不想吃?”
她趕忙點著頭,黯淡的眼神裏,還帶著淡淡的期待;我就說:“想吃就叫我老公,說老公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