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臉望向天花板,一時間,仿佛動物園的各種籠子被打開了,往事象大大小小的猛獸,一齊衝出來在他心裏狂奔亂跳。
1951年7月5日星期四下午。
蔚藍天空十分明淨,沒有雲彩;太陽把地麵烤得火辣辣;從嘉陵江吹來的一陣陣風兒卷起熱浪,掠過果城蠶校操場。
校園充滿歡樂生氣,酷熱和倦意被青春氣息淹沒——籃球場上,運動健兒在爭搶籃球;籃球場附近操場一角,一個年輕女老師在教十多個學生跳圓舞曲;一棵已有上百年曆史的黃葛樹種在操場邊,茂密枝葉投下一片巨大陰影,被陰影覆蓋的地方散發絲絲涼氣。
一群學生躲在樹蔭下唱歌,稚嫩嗓音唱出的歌聲是那麼雄壯嘹亮:“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歌聲此起彼伏;草坪上,三個小男生背靠另一棵黃葛樹看籃球賽,他們是從營縣趕來州府果城投考的初中應屆畢業生楊木青、何澄宇、鍾有守。營縣離果城有五百多公裏,是果城地區下麵一個人口密集的小縣城。
楊木青今年17歲。1米64的個子,瘦瘦小小;胳膊、腿杆細長;手較小,十指尖尖;腳也較小,穿37碼鞋子;皮膚細膩白皙;濃密的頭發烏黑發亮,有點卷曲;額頭特別飽滿,發際線快到頭頂了,剪個小分頭,額頭高高地露在外麵;一對大大的招風耳掛在鵝蛋臉兩邊;眉毛濃黑似劍;右眼又大又亮,象一汪清泉;左眼球萎縮了,白眼仁比較多;鼻子非常漂亮,鼻梁高高的,象刀刻一般,給人堅毅、倔強的感覺;大嘴和下巴方方正正;兩片薄薄的紅唇在啟合之間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脖子細長,喉結突出;有淺淺的胡須。
整體看起來,楊木青是個清秀、靦腆的白麵書生。如果不是左眼有瑕疵的話,他的模樣相當俊美。
和楊木青對比起來,何澄宇和鍾有守的樣子就顯得很普通,沒啥特色。
這三人既是同窗好友,又是街坊鄰居,從小在一塊長大,來果城這一周已在師範和衛校的考場上殺進殺出,今天剛來蠶校住下,明天就要投考蠶校了。
楊木青看得十分投入。忽然,一雙細嫩的小手從他背後伸過來把眼睛蒙住了。
“哪個?”楊木青急忙拿手掰,但沒掰開那雙手。
“你猜!你猜!是哪個?”
“哈哈……”
何澄宇和鍾有守跟著起哄。
“是三姨?”楊木青猜道。
“非也!”何澄宇搖頭晃腦,模仿古人讀八股文的樣子。
“聞紹輝?”楊木青繼續猜謎。
“‘男女授受不親’,那個老古板,啷門可能跟你開這種玩笑嘛。”鍾有守指點迷津。
楊木青明白了:“初三班男同學的手沒那樣細嫩;女同學隻有她才有這麼大方;才敢在我麵前如此放肆。”
可她的名字到了嘴邊卻難以啟齒,楊木青臉紅了,吞吞吐吐:“是……”
“是梅花鴿兒!”何澄宇大聲喊。
“啪”!緊隨著打在何澄宇肩膀上那一掌,“咯咯咯”的笑聲和喘息聲在楊木青耳邊響起來,蒙住他眼睛的那雙小手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