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隊長說:“準是感冒了。”
邊說邊拿手在他額上一摸,驚慌地叫起來:“媽嘢,火辣辣的,發高燒了!巧玲還不快點去找醫生!”
“不用了,歇一陣會好的。這深更半夜的,到哪去找醫生嘛!”
楊木青強打精神坐在床上勸阻道。
“把衣服披起!”
劉巧玲邊說邊親手給他披上那件燈芯絨衣服。
接著倒了杯熱開水,端到隔壁寢室去兌了白糖再端了過來。
她想一勺一勺地喂他,他擺擺手,示意把開水放在桌上。
他不是不想讓她喂,而是丁隊長這隻燈泡實在太亮了。
“冷一陣才喝。”他這樣婉拒道。
丁隊長恍然大悟:“哦,我那兒還有桑菊感冒丸!”
說完轉身跑出了寢室。
屋子裏頓時變得靜悄悄的,隻有電壓不足的電燈一晃一晃地閃爍著。
劉巧玲沒有離開房間,反倒離床更近了。
她也伸手在他額頭和臉上摸來摸去,測試他的體溫。
“濕度真的很高喲!”她不無擔憂地說。
在聽到門口的腳步聲時,她突然摟住他脖子,在臉上“吧”地吸了一口,大聲說:“來,我給你扯痧!”
“哎呀,我不要!”他趕緊又一次推開了她,輕聲地說,“穩重點!”
吃了丁隊長拿來的感冒藥,又睡了一覺,楊木青好多了,但第二天仍起不了床。
他沒法下隊去檢查。
劉巧玲把飯水都準備好了,才同丁隊長一起去生產隊走了一趟。
在丁隊長和劉巧玲出門這陣子,回龍區工作組組長袁映泉出差回來了,他來看望楊木青,兩人擺了一會龍門陣。
袁映泉走後,楊木青躺在床上胡思亂想。
想得最多的是“二天啷門跟劉巧玲相處”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讓楊木青覺得很棘手。
他一直在琢磨袁映泉剛才給他提供的情報。
談到劉巧玲,袁映泉悄悄地湊近楊木青耳邊說:“她愛人一臉大麻子,兩個關係很不好!這女人的作風有問題!邵癩子就是為她受的處分。”
四下看了看,袁映泉又低聲說:“她十三歲就嫁到魯家去了的。十六歲就生了個兒子。她是童養媳。她男人比她小九歲。”
“那麼小就生娃兒?”楊木青驚呼起來,“我不信!”
“小聲點!”
袁組長趕緊提醒他,同時快步走到門口朝門外東張西望了一陣,順手關上了門。
然後返回床邊,接著小聲說:“是公老漢兒的!”
見楊木青瞠目結舌,袁組長十分慎重地說:“同這個人打交道要當心上當!”
末了,袁組長又用半開玩笑的口氣警告楊木青:“你莫注意嘛,當心雅平要罰你的跪喲!”
袁組長這番話把楊木青攪得心煩意亂。
他心中的下凡仙子變成了肮髒的破鞋。
他越想越生氣。
他不知道究竟是在生自己的氣還是在生劉巧玲的氣;
也不清楚他為啥要生氣。
總之,他心中的無名火直往上竄。
他不想再看到劉巧玲了。
就在楊木青想盡快躲開劉巧玲這個瘟神時,劉巧玲和丁隊長又說說笑笑地走進了他的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