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惡魔。

吳仰想滅了這個惡魔!

陸菲跟吳仰的老媽一離開,院子裏空蕩蕩的隻剩吳仰一個人孤單影隻。

下午一點接到電話。

陸菲跟老媽都到了青城。

吳仰懷念青城,但這兩年每次回去他都不敢仔細的看青城的街道,更不願意去見某些朋友同學。似乎,隻剩張珩他們對他依舊。

他想自己如果一開始就生活在普通的小康家庭裏,可能落差還好些,因為你再落魄也落魄不到哪裏去,根本沒有多少落魄的餘地,如同從兩三米高的跳板上一躍而下,著陸以後,沒人會關注你跳下來的時候腳疼不疼,摔沒摔傷。

但他生活在大富大貴的家庭裏,從小得到的,擁有的,其他同伴望塵莫及。像是突然從一百米高的跳板上一躍而下,著陸以後,關注度太高。

很多人在盯著他看,很多人在打聽他的消息,問他到底是摔殘廢了,還是帥死了沒命了?

吳仰曾無數次的跟自己確定,確定自己的心和身還都活著,隱約還對未來有著不小的期待。

家裏沒人,他自己待著很沒意思,隻好約了人出來喝酒,一夜回到陸菲沒跟他發生關係之前的生活。

大boss問他:“想回家了?”

吳仰喝了口酒,手有點涼,點頭說:“想家,誰能不想家,你不想家?”

喜怒哀樂都在那個叫做“青城”的城市,這麼多年,他走到哪一個地方都無法把腳下的地方真的當成是家,隻有青城,那是他永遠的家。在那裏出生,在那裏成長,在那裏認識某個女孩想再組建一個家庭,美好的與不美好的,都在那裏。

被問想家這個問題的boss說:“我想啊,但是家早散了。”

吳仰邊喝酒邊聽故事。

吳仰還年輕,沒人執意要坑他這一輩子,既然有女朋友,想成家,就踏踏實實的回去,別跟那些沒家沒掛念的人搶飯碗。

boss說起:“小吳,我跟你說過不止一次做線人這行的危險。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你必定越混越深,接觸的反派人物也越來越強大,久而久之,危險時時刻刻都伴隨著你,怎麼敢去組建家庭?就是一個騎虎難下的局麵,那時候你可能得一直幹下去,就算以後不幹了,你生活都安靜不成。他們會找你,報複。”

吳仰當然懂得這些。

所以,怕將來發生這些事情,前一段時間才拒絕跟陸菲有任何來往。當時心已死。

“可是你現在說不幹,我覺得正好!你手上沒有盯什麼大案要案,我放你走我覺得不可惜,完全不可惜!你這個程度的去過平靜生活還不至於被報複。”大boss喝了點酒,暖暖身體,歎氣道:“暴露身份的線人,下場一向都很慘,最多的是被人挑斷手筋腳筋。”

吳仰低頭,閉上眼睛忍著那股酸楚的感受。

每當有人提‘起挑斷手筋腳筋’這些個字,他都會想起老爸。

老爸是個地地道道的混蛋,死不足惜,生意做得不幹淨,對家庭妻兒更是極其不負責任,但老爸終究是老爸,被挑斷腳筋,這是做兒子的心裏的一塊傷疤。

一直聯係吳仰的boss知道吳仰的情況,拍了拍他肩膀,又說:“我手裏有過一個線人,妻離子散,他的老婆知道他幹這個以後,堅持要跟他離婚,孩子由他老婆撫養。這個婚最後當然是離了,他盯著的案子做得越來越大,這些年他本人倒沒事,但是他的老父親去世的時候,他正在盯著一個重要案子抽不開身。父親去世!他都沒能抽身回去送終!他抱憾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