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解藥給我!”曾經那淡漠出塵的美人此刻拿著匕首冷冷抵著她的脖子,語氣中滿是陰沉和狠厲。
尹如初沒有魯莽反抗,心中隱隱有了猜想,卻不敢去肯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是真的不懂。
然而,上官念清冷的聲音卻是微顫,似隱含了驚濤駭浪的怒氣,“不要給我裝傻,賤人,把解藥給我!”
尹如初有些無奈,“我真的不明白,或許你可以先跟我解釋一下?也許我可以幫你想辦法呢?”
上官念滿是憤怒的美眸閃了閃,這才壓抑著出了聲,“公子身上被下了毒,我要解藥!如果救不回他,我要你整個尹府陪葬!”
恍惚間,尹如初想起了秦煜那晚的話,答案會主動來找她……
“你說的公子,是蒼瀾?”她問,語氣中夾帶的,是滿滿的自嘲。
這個答案,她幾乎是肯定了,但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對方會反駁的期待問出了口。
畢竟她也是真的欣賞上官念的,她聽過上官念對她心儀之人的慕戀深情,可卻從來沒有想過,那個人竟然就是蒼瀾。
上官念聞言冷冷一哼,咬牙切齒開了口,“你這個災星,當初就應該殺了你,如果不是你,公子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
對方的話讓她想起了些許久遠的事,尹如初沉默兩秒,還算平靜反問,“所以,之前最開始兩次在府裏要殺我的人,就是你們安排的?為什麼?”
上官念沒有隱瞞,直接冷冷點了頭,“是最開始,公子是打算殺了你,然後引起尹家和皇室的矛盾,我們就可以設法拉攏你爹。”她這份說著,而後滿是憤怒又厲聲罵道,“可後來公子見你和秦風關係破裂,就改變了計劃,結果呢,誰能想到你和秦煜這對奸夫淫婦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如今竟然使出下毒這麼卑鄙的手段!”
她的話換回了尹如初一聲歎息,也大致猜到了整個事情的始末。
“所以,當初我假孕的事,是不是也和你們有關係?”她再問。
“是又如何?”上官念冷笑著,根本沒有否認的意思。
尹如初懶得去爭論對方的雙標,隻是有些替上官念不值,“蒼瀾可以為了自己的目的把你送到別的男人床上,可以為了接近要利用的女人不折手段,上官,這樣的男人,你為他這麼付出,值嗎?”
上官念聞言後默然了兩秒,這才看向她,“你也是女子,你告訴我,為深愛的男人付出一切,值不值?”
這個答案,她沒辦法回答。
一時間,周遭靜得出奇。
直到一道男聲打破了沉默。
“想知道的差不多了吧?”秦煜搖著扇子緩緩出現在了兩人身後。
尹如初瞥眼看過去,頓時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想問他難道不冷嗎?這個天還搖扇子裝風度。
她還沒做出反應,上官念已經匕首一縮,緊緊貼到了她的脖子上,仿佛下一秒就會鮮血淋漓。
“你怎麼會在這?是不是你給我們公子下的毒?快把解藥給我,否則我馬上殺了這賤人!”上官念狠狠盯著秦煜開了口,為了蒼瀾,她是真的會玩命的。
秦煜聞言隻是嘲諷出了聲,“我勸你還是放手比較好,你若傷了我家胖子一根寒毛,我保證蒼瀾立刻暴斃。”
這句話的威懾力確實很大,上官念沉默了兩秒,再度開口:“你休想騙我!給我解藥,我就放了她。”
秦煜隨手合上扇子指了指天牢的方向,“把人送回去,我保他安全押送回錦蒼。到時候怎麼救,能不能救,你們自己決定。在大盛,你就得乖乖聽我的。今天若是不把人送回天牢,我保他看不到明天的日出。”
上官念冷冷瞪著他許久,這才憤憤鬆了手,身子一躍跳上身後房頂,然後眨眼間消失離去。
尹如初倒是沒有被劫持了的緊張感,反而哼了一聲,“你今天怎麼有空來了?”
自從那晚之後,秦煜已經三天不曾出現了。
這對於剛剛確認關係的她而言,簡直可以腦補出無數個對方反悔了的畫麵。從忐忑,到今天的惱火,不過三天她卻覺得過了一個世紀。
要不是還想著不能讓對方太得意,她也許早就跑去他府上罵人了。
秦煜上前捏了捏她的肉臉,挑了挑眉:“想我了吧?”
尹如初:我想你個鬼!
她拍開他的手,皮笑肉不笑道:“我的意思是,怎麼這麼巧,你能在這時候出現。”
他聞言笑眯眯出了聲,“不巧,從上官念把人劫出去開始,我就一直讓人盯著她了。她來找你的第一時間,就有人通知我了。”
尹如初沉默了兩秒,表情更冷了,“所以你今天來時為了她了?她要不來,你都不知道來尹府找我了?”
她抓的重點讓秦煜安靜了兩秒。
她見他沒反駁,剛想發火,卻驀地回過了神,“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會有人劫天牢,也是故意讓人將蒼瀾救出去的?”
“嗯哼,”他取笑道:“終於發現重點了?”
“為什麼?”尹如初當真是搞不懂了,“為什麼故意把人放了又抓回去?”
秦煜將扇子插回腰間,然後伸手抵在她額前道:“你是想我彈了告訴你答案呢,還是你自己去找答案?”
她立刻伸手將他拉了下來,他都這麼問了,她哪能選擇跟個傻子一樣讓她彈?
“我自己找!”
秦煜聞言甚是可惜,又是呆了一會之後,這才怡然翻牆而去。
而另一頭上官念很是果斷,早上回去,中午就設了個局,將蒼瀾送回了天牢。
可惜的是蒼瀾的去而複還並沒有讓聖上開心半分,畢竟這樣讓重犯肆意來回,更加暴露了天牢防衛的不足。
通俗點來想,人家把你關人的重地當自家後花園一樣來去自如,誰能高興?
尹如初也是深表理解,隻是既然劫獄是在秦煜的計劃之內,那麼送回來自然也是計劃內。
那麼聖上如此這般表現出的憤怒,是為了什麼?
這個答案很快就有了解答。
蒼瀾被送回天牢的第二日下午,尹府便迎來了一名極為特殊的稀客——秦風的生母,貴妃娘娘。
可憐天下父母心,秦風不過被打進天牢幾日,原本保養得意雍容華貴的貴妃,眼角邊平添了好些皺紋。
她的臉色並不太好,即便是上了妝,依舊隱約可見她蒼白的臉色和眼下的黑眼圈。
尹如初斟酌著自己這離異前兒媳的身份,想了想,開始喚了句:“娘娘金安,不知娘娘此趟前來,所為何事?”
以她和對方的關係,如果沒事對方是絕對不會出現的。所以她也沒廢話,直接單刀直入。
貴妃聞言喘著氣,眼中是無暇遮掩的怨恨。
但是,對方就這麼沉默著瞪了她許久,終究沒有像上官念那樣刻薄的罵出口。
“風兒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尹小姐你也脫不了幹係。如果不是你當初非要他娶你,他又如何會偏激至此。尹小姐,你可承認?”
尹如初聞言沉默了一會,沒有馬上開口。
秦風會這樣固然有她的一定原因,但主因,她還是認為是他自己的問題。
不過她也從來都不是推卸責任的人,便索性點了頭,“娘娘有何吩咐?”
貴妃見她這般大方坦蕩心裏倒也好受些許。印象裏,這個前兒媳一貫都是唯唯諾諾的,隻是不想原來也是個有才情而且光明磊落的。隻是……終歸是沒緣分啊。
想到這,貴妃便是歎口氣,沉沉開了口,“如今風兒受如此待遇,主要就是因為宮宴上設計了你們尹家。我希望你能以尹家人的身份向聖上求情,求他繞了風兒。”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頓了頓又看向尹如初,“這是你欠他的,就是因為你們尹家的因,才有他現在的果。”
尹如初聞言怔然,實在沒想到對方竟然是要自己去向聖上求情。
所以怔然之後,她變成了苦笑。
“娘娘,您以為我有那麼多能力勸得動聖上嗎?”
以她對這個僅有幾麵之緣的聖上來看,自己這點分量,無論如何都是不夠看的。
貴妃聞言激動攥住了她的衣袖,“你是尹家的人,你是最有資格開口求情的人!”
尹如初卻歎了口氣,任由她拉著開了口,“娘娘,我雖然是尹家人,可您要知道我當眾求和離再怎麼說也是會觸怒聖上的。您讓一個聖上不喜的人去替七王爺求情,不是火上澆油嗎?”
她的話讓貴妃緩緩鬆了手,高貴的容顏上赫然多了一絲頹然。“那風兒,該怎麼辦……難道真的就終其一生,關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天牢裏麵嗎?”
貴妃垂下了眼,眼中淚水瞬間凝霧,下一秒悄然而落打濕了臉上厚厚的妝。
尹如初看著那被淚水流過後更加明顯的黑眼圈和眼底,不知不覺地便揪緊了心。
這個無緣的前婆婆,她也不過就是個疼愛孩子的好母親罷了。
對方會怪她怨她,尹如初也覺得情有可原。
“娘娘,與其讓我這個惹了聖怒的人去勸聖上,我倒是認為,您應該去找聖上疼愛的人去勸。”她沒敢暗示太過暴露自己和秦煜的關係,但至少她相信這才是明路。
貴妃依舊落著淚沒做聲,她也不知道對方是否誤會了自己在故意推脫,絞盡腦汁才再一次勸道:“投其所好啊,娘娘。”
貴妃聞言苦笑著抬起頭看向她,“投其所好?聖上最近因宮宴之事已經聖怒許久了,哪還有什麼可投的?”
對方的話讓尹如初也是歎氣,但歎氣之後,她卻驀地怔住了。
她沉默了幾秒,再一次抬頭看了眼確實無人在場的四周,這才壓低了聲音,滿心複雜開了口:“或許,如果七王爺正好能解皇上的聖怒呢?”
她的話讓貴妃皺眉側過了頭,“什麼意思?”
尹如初整理了一下腦中淩亂的想法,輕輕開了口,“與其外人一再幫勸,倒不如他自己好好表現啊。”
貴妃沒做聲,她便繼續接了下去,“其實,七王爺那日所行之事,真計較起來,也不至於被打入天牢那麼嚴重,應該不過就是被遷怒罷了。”
她如此勸著,可心裏卻非常清楚,秦風被關並非遷怒那麼簡單。
從他和蒼瀾雙雙被打入天牢開始,有人就布下了一個龐大的局,一步一步等著有人踩進去。
那個人或許是那晚故意不經意暗示了她的秦煜,也或許……就是聖上本人。
“錦蒼皇子死在大盛,盡管真凶是他們錦蒼的自己人,也難免錦蒼對我們生了嫌隙。可如果其實罪魁禍首是秦川的人呢?我們這般仔細查證都無法找到絲毫關於秦川的罪證,大盛和錦蒼關係破裂,這才是他真正大怒的原因吧。”
尹如初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自若,又徐徐開了口,“或許,七王爺就是和秦川之間的關鍵呢?”
貴妃聞言愣了愣,眼中這才閃過一絲恍然。
對方的話已經暗示的夠明白了,她自然已經聽懂了。
尹如初讀懂了她的目光,然後輕拍了拍她的肩,“娘娘應該也有事在身,如初就不留您在府上用膳了。”
貴妃站了身沒有再逗留,知道快踏出門外,這才忽的停住了腳步轉回了頭,“風兒錯過你,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損失。”
說罷,她便徑自離去,沒有再停留一秒。
尹如初感慨著,也是微微陷入了沉思。
秦煜為什麼選擇由她的嘴說出去呢?真的僅僅是因為她是尹家人嗎?還是說,他也有一絲為她抱不平,想在最後十分,讓那對母子懊惱萬分?
這個問題,我最終還是忍住沒有問出口。
反倒是當晚秦煜來時,笑眯眯摸了摸她的頭,讚許道:“做的不錯。”
尹如初哼了聲,懶得理他。白白被人利用了一次,終歸是讓她不爽。
秦煜沒有在意,笑眯眯地坐到了她的跟前,“看來有個胖子生氣了。你想想,如果我沒告訴過你,而貴妃娘娘又求到了你跟前,你看著她那心力交瘁的模樣又幫不上忙,難道心裏會好受嗎?”
他的話讓她陷入了深思,仿佛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然而,她翻了個白眼瞪了過去,“你是不是真當我傻!”
秦煜聞言低低笑開,“想不想出去玩一趟散散心?”
“怎麼?京城一日遊嗎?”她可沒這個興致。
他用紙扇輕輕敲了敲她的頭,嘲笑道:“就這點出息嗎?隻能想到京城一日遊。”
尹如初聞言冷颼颼瞥向他,“該布的局都布好了是吧,有心情出去玩了是吧?”
秦煜挑挑眉,很是坦誠道:“局倒是都布好了沒錯。隻不過出去玩,倒不是因為有心情了。”他這般說著,然後帶著絲絲笑意看向她,“我說,是為了向有隻小豬賠罪,你信不信?”
她看見他英俊絕倫的帥臉似笑非笑,濃密的雙睫下,黑眸中映射的,是自己氣呼呼的臉。
忽然間,她胸口驀地一動,然後慌亂的別過了臉。
下一秒,她聽見了秦煜發出了一陣低笑。好在這一次他沒有再作死的惹她,而是緩緩開了口,“什麼時候想走告訴我,賠罪的話我隨時有空。”
尹如初心想約她就約她唄,老說什麼賠罪呢,哼。
“你能隨隨便便離京?你父皇皇後他們能放心?”她忍不住想要懟他,可嘴角卻忍不住已經微微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