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修正巧這時候也在院子裏，攜了葉若汐一道看花賞景也算是小有趣味。“見過墨翎之後，如今你是個什麼想法？”葉若汐站在樹葉的陰影裏，不曉得是個如何表情，墨修便索性怠於揣測，好好想了想日後的生活。不過還是個半大的少年，又如何能夠像長輩們一般計劃好未來的一切呢。
“如今還想不分明罷，先且緊著去尋了墨翎回來，究竟還要不要上京其實我也有些猶豫。若汐，你當是明白的，我並不想讓墨翎見過太多的戰禍。”當然，我也不希望你要去目睹那些生離死別的場景。墨修一向不善這類言辭，當是遮掩了半句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話來。葉若汐又如何不知道墨修這人在家人親友麵前一向是個溫軟性子，便是平日裏心情不好搓了兩句火也不會同人計較的好性子怎麼會輕易許他最重要的人們見到那些並不美好的事物。
隻是上京與否又如何由得了他們做決定呢。少年的心思本就易於遊說，左右那麼一攛掇不就立時變了花樣來。今日還雄心壯誌要去複仇，明日不就會因為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而放棄複仇麼。
誰又能知道少年們會不會因為旁的緣由再度踏上複仇之路呢。
葉若汐伸手抬起一朵花來，寬大的花瓣壓的花枝已經彎了，借由她手上的力量才重新挺立起來。鮮豔的花瓣從中間向外綻放，漫成一片麗色來。“江邊蘆葦搖，漁歌霞光道。”看著滿目豔麗的顏色，葉若汐突然唱起了南方的小調來，一個上揚的尾音甚至讓她周圍的枝枝蔓蔓都一並顫動起來。
“若是有旁的變化，你便帶著墨翎先回白陵山罷。”雖說葉若汐的武功身手並不比墨修差，但是終歸還是女兒身，況且師父養姑娘向來是像待閨女一般放在手心當成寶，日後車馬勞頓的也反是遭罪受。
葉若汐半側過頭，卻並不將目光留在墨修身上，越過院落中的假山石，甚至遙遙翻過高翹的樹枝，放在雲霧彌漫的遙遠的山跡上。“我下山本就是因著你要上京的緣故，這憑白由地又要我回去且不是太霸道了些。”她淡淡出聲，看似責難的話其實冷淡之中掩飾著的感情是明眼人都看的分明的罷，“且不說清顏姑娘找到的是不是墨翎，便是那確然是墨翎你又如何知道她同你一般想法？再說，你我下山時原就應承了師父的事情如何可以半途而廢。”
若汐口中應承了師父的事情便是當初臨下山之時他們二人在師父麵前立誓必要為蒼生而滅那今朝人間之禍，怎可在半路先臨陣脫逃一人？
“我當然明白你的意思，可是這已經不是以往那種可以鬧著玩兒的事情了。即便找到了當年的人又如何？我怎麼可能不顧著你們便去莽撞行事，空費力氣卻反蝕把米的活計自是做不得的。”墨修斂了眉頭皺在一起，暫宿在十九雕花樓的這段時日裏他大致明白了大當家的意思。且不論自己的妹妹是不是在他們手上，單是憑著那枚章印的人情也必定是要給大當家一個麵子的。到時候若是大當家也身在江湖人卻也要在朝堂上站一站，他如何有機會推卻呢。
葉若汐原是冷性子的人，聽了這話也難免多想，鬆了手中的花回頭應道：“莫不是以往我都是同你鬧著玩兒，今次要辦了正經事反倒顯得我礙事了不是？”
“倒不是這個意思來，”墨修想了想，卻又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詞彙去表達，隻好硬著頭皮說，“唉……我以為著你能明了的。”
兩個人說著說著，話趕話便忘記了人還是在院子裏，聲音一抬高便驚了一旁歇息的清顏，清顏衝著侯在一旁的彩衣丫鬟擺擺手。那丫鬟行過禮便回去了樓裏，不一會兒時間又走了回來，手裏端了一碟子卷梔脆並著一壺明前的龍井。將物什擺在距離那兩人不遠的小桌上，嵌了適儀的笑容說是清顏姑娘吩咐取了新鮮的時令點心給他們二人嚐嚐。
葉若汐倒也不倔在那裏，纖手捏起一隻卷梔脆來，輕輕咬下一口。卷梔脆外麵炸得金黃的外皮酥脆極了，柔軟的麵裏裹著的是新鮮的梔子花醬，細細一品，還有點芝麻的香氣來。的確是極為精致的南方點心，樣子精巧不說，吃起來也不至於太過甜膩。墨修瞧出來葉若汐是極為喜愛這小點心，便隻揀了一隻且作嚐鮮，剩餘的三四隻全留給了若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