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流光夢外觴】 之 頤蓮歌壹(1 / 1)

“穆昭媛,聽說璃曦宮的薑寶林傳了喜訊出來呢,不如……誒,穆昭媛?穆昭媛?”坐在溫祥宮正殿裏的齊才人正說著起勁兒呢,一抬眼看見正位上的昭媛娘娘似是沒有聽見她說話,不由得喚了幾聲來。

那一旁的穆昭媛乍得回過神來,扯了點笑容回了半句話:“瞧我,今兒天氣暖和得緊,整個人都乏在這溫暖氣裏了。齊妹妹這要是趕著去給薑寶林道個喜便快些去罷,我還真是乏了,一會兒叫丫鬟先把賀禮送過去改日再去給薑寶林賀喜罷。”齊才人也不是聽不出話音兒的人來,瞧著這穆昭媛心思不在這上麵也不再多話,行了禮便領著丫頭自去找那薑寶林賀喜去了。

倒是這穆昭媛嘴上說著困乏了,也還是先擇了些將養身體的藥材又從妝奩裏翻了一支做工精致的鈿花交與那掌事的丫鬟,讓她送了去也算是表個心意。這宮裏的日子,到底還是要這樣小心翼翼地過,就算她一直隨心所欲慣了也不行。

穆昭媛半闔了眼睛靠在榻上養著精神,恍惚間似乎又想起了冊封那日的事情。說起來,她到現在也依然覺得那日如夢。

那日皇帝圈了分位和封號予她,她隻看得莫名其妙。應理來講這分位前一般都是以姓氏冠,她平素在江湖上秉著青初這個名字流浪慣了,硬要她說出個自己姓氏來也早就忘記了。皇帝那日點著薄薄宣紙上的“穆”字說是她的姓氏,青初便也就這般記了下來,不再考究。

冊封時有人在台上念著宣文,她想自己當時應當是很認真地聽了,卻依然沒有反應過來那穆昭媛已經成為了自己新的代號。

那時候她做了什麼來著?

好像是被誰人的輕咳提醒了,然後青初才將將想起那穆昭媛正是自己,斂了鋪張在冰冷金磚上的裙裾,屈身行了正禮,端端正正捧了那玉牒和宮印在手。青初看著那方溫潤的官印,四角鎏了銀,一朵蓮花襯了那青玉的翠色好生討她歡心。

她不大清楚這宮中規製應是如何,卻喜歡那青色的蓮花得緊,搬去溫祥宮後的穆昭媛曾經在某天日頭正好時,揀那官印對著光把玩許久,看那寫連綿的玉線順著花瓣的方向蔓延蔓延。貼心的掌事丫鬟平日裏幫她打理得很好。都說這和田產的青玉要好好養著才好看,穆昭媛雖然喜歡玉石卻常常忘記要去打理這枚官印,或許是她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對於權勢毫無留戀的想法引得她忘了這官印也是挑了上乘的石料打磨出來的。

後來的日子裏,她自然是見識了愈發多的玉石,有皇帝賞的,也有皇後賜的,剩下的那些自然是不知何時誰人贈了來。她依件都看過,卻尋不到最為珍愛的一款,連著當初受封之時的小小官印也隻是那模樣討了她歡心。

“主子,薑寶林親自過來道謝了。”侯在內間小丫鬟的輕喚打斷了穆昭媛的神思,挑了挑柳眉思量少時便吩咐好生招待著她立時相見。

說這薑寶林平素從來不來她這兒串門子,今日來恐怕也沒什麼話可嘮,青初便索性不再費心思收拾打扮,揀了隻藍田玉的簪子別了長發就去了外間。那薑寶林穿戴是極清素的,一身湖藍色的裙子倒是寬了腰身,怕是不過多久便要顯了身形來。發髻上一支白玉簪子水盈盈地打人眼,配了水滴樣的白玉耳墜子更是襯得這齊家姑娘水靈,窄窄的手腕上套一支白玉鐲子,上麵留了一線玉皮來,玉質雖則隻能算上個中上,卻那彎彎曲曲的褐色線成了這鐲子上花紋,獨一無二的美麗。

穆昭媛頭一次為著一件不能算上太好的首飾停了眼,要說起來,她的眼光還不應是出了名的毒,畢竟這宮裏頭的東西從上往下數,落在她手裏的也算是上品了。

隻是這般執著不知是何時種下的業,今朝才恍然發現那種子早就抽芽露尖了。

青初不知道這些年過去,除卻她還有沒有人記得當年那串白玉手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