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撞見的兩人沿著古道走著,幾滴透明的水珠墜落在幹燥的地上。謝子墨和之崖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仰望天空。兩人佇立在冷清的古道上,感受著雨水墜落在眼瞳裏,模糊視線的感覺。月亮未現,天空過於灰暗的。
最終被大雨困在屋簷下的兩人,靜靜看著被雨水衝洗的大地。他們都有著過於落寞的眼神,而後各自自諷的苦笑。謝子墨看著屋簷流下的雨水,拉起之崖的手跑了出去。兩人站在大雨中,仰頭張開懷抱,放縱的呐喊著。
“之崖,你看我們現在,簡直是同病相憐。”
“同是天涯淪落人……”之崖噗嗤一笑,仰頭望著不斷墜落的水滴,“真想就這樣病一場,然後醒過來,什麼都忘記了。”
擊碎在眼瞳中的液體帶著酸酸的觸感,和眼中積聚已久的情感,湧出。
“子墨,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謝子墨深吸一口氣,淺淺歎出。他稍稍低眸,看著之崖,“不想死,怕死了馥雪會內疚一輩子。我不想成為她的累贅和絆腳石,所以我想放手,讓她離開。我打算出海,去一個沒人知道我的地方,度過餘生。”
“若是真的可以,真想什麼都忘記。”
“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反正我們都失意,都失去愛著的人。我們一起生活似乎也不錯。”寬大的手掌落在之崖的頭頂,濕漉漉的發輕貼臉頰,之崖清秀的臉龐被雨水朦朧,一雙盈嫩水光的眸子看著身前笑著的謝子墨。他的輪廓很深,線條剛硬,卻顯得哀怨,憂傷。
“若是在遇上陸紹恒之前,你這樣對我說該有多好。”之崖避開謝子墨的視線,低下頭。眼中的淚水打落在地上,許久,她抬起頭笑著,說:“子墨,你說,是不是換了新的地方就可以真的忘記過去?忘記曾經愛著的人?若是真的可以,就帶我一起去吧。”
謝子墨突然愣了愣,歎息,還是選擇鬆開了之崖的手。
因為,不能,也不可能,做不到。盡管是換了新的地方,那個熟悉的人不在了,心裏還是會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即便勉強自己愛另一個人,心裏,卻始終存在著某個人,放不下。所有的想著重新開始,都是在自欺欺人。
馥雪,其實我根本做不到忘記你,我隻不過是在逃避你罷了。
“之崖,我要離開鎏那國了,你來送送我吧。”
“嗯。”
……
次日。
風雪客棧內坐著兩名引人注目的人物,一名青袍男子腰佩折扇,姿態優雅地端著茶杯抿著,他發色淺褐,瞳色異常美麗在人群裏很紮眼。另一名女子一身紅裙,腰上綴著玉墜。她輕綰的長發從後繞到右肩,別著玉簪。同樣是抿茶的動作,女子卻有著別樣風情,看著賞心悅目。
客棧內來來往往的人們,都情不自禁的多看這兩個人幾眼,著了迷的欣賞著他們不一樣的美。端菜的小二撞上木梁,酒灑在客官褲襠上,引來一陣咒罵。坐在一起的姑娘們竊竊私語,討論著那是誰家的公子和小姐,如此好看。打算盤的店家一下子忘記了自己在算賬,癡迷地看著他們……整個客棧的氛圍,都因他們的到來而發生改變。
“你也沉默很久了,還在生氣?還在怪我偷偷帶你出宮?”燼越輕扯唇角,不拘小節的笑著。相對而坐的百裏馥雪歎息,燼越有狡黠地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嘖嘖感歎,“點一下穴而已,別一臉不高興,我可是為了帶你出來散散心的。”
“我以為這樣的惡作劇,隻有謝子墨幹得出來。”百裏馥雪一臉無奈,不施粉黛的臉看起來很清素,很脫俗。想到一醒過來發現自己睡在出宮的馬車內,百裏馥雪就頭疼,這是鬧的哪出?
“沒聽過一山還有一山高嗎?”羽燼優雅一笑,長發從額前垂下,與下巴齊平,微微浮動。輕束在後的長發顯得羽燼整個人都很慵懶,很隨意。
百裏馥雪看著眼前男子得意又魅惑的笑容,有些生不起氣。最後,百裏馥雪隻好作罷歎息。喧雜的聲音,從客棧的門檻處傳來,一名公子哥走了進來,他四處打量著翻修過的夢回賭坊,感慨往日的賭坊突然成了客棧,還真讓人不習慣。
“才幾年,這鎏那國的變化還真是大。”男子感慨著,隨即被阿諛奉承的下人請到了桌邊,坐下。來的人是陳府的大公子陳兕,前幾年從夢回賭坊的高台摔下去後,就沒怎麼出現。聽說,是被陳老爺安排去了其他地方做生意。大家都知道陳兕是個風流成性的人,所以也有不少議論,說他忽然消失去做生意,是因為弄大了哪家姑娘的肚子。因為家醜不外揚,陳家大老爺便讓他離開鎏那國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