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此間少年(1 / 2)

冬日的富春江畔,蘆葦和牤草已經枯黃,但仍堅韌地彰顯著它們非同一般頑強的生命力,寒風吹過,一浪一浪地搖擺,在有些灰蒙的天空和清冽的江水映襯下,卻尤顯得蕭瑟與蒼涼。雖然遠處那破敗已經廢棄的石橋努力保持著低調,但它曾經的繁華與喧囂不會被曆史所淹沒,就像有人曾經來過你的生命裏,總會留下他的足跡,就算是蜻蜓點水,劃過的水麵依然會有小小的波瀾。

江邊,立著一個十幾歲的白衫少年和一個穿著學生裙的小女孩,少年清秀而溫良,女孩則有著一雙清徹透亮的眼眸。在他們的身後十多丈開外的堤岸上,同樣立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男孩麵無表情,女孩則緊咬著嘴唇一臉的嫉恨。

遠處,一兩聲寒鴉淒鳴,樹林裏的落葉被風席卷著四處飛揚。

“阿遠哥,你們真的要走麼?”

“是。師傅讓我們完成一項很重要的任務。”

“什麼重要的任務嘛?讓他們兩個去不行嗎?”

“這個,我不能說。”男孩有點無奈,但很堅決地搖頭,“而且,我必須去”

“好吧,不說就不說。那,你還會回來麼?”

“會的,任務完成我就回來看你。”男孩伸手撫了撫女孩被風吹得冰涼的麵頰,“我送你回去。”

“不,阿遠哥,我想在這裏和你在一起多一會兒,然後看著你們離開。”

“好。”少年笑著,一臉的寵溺。望著女孩純淨得沒有任何雜質的眼睛,心中也是一樣的透亮與歡喜,再不忍心說出個“不”字。麵前的女孩,是他第一眼看到就想要用一生去疼愛去嬌寵的女孩,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他都願意聽從。此時情竇初開的少年沒有更多的表達,隻是將女孩被凍得冰冷的小手握在自己手中送到唇邊輕輕地嗬著,想帶給她哪怕僅有的一點點溫暖。

“阿遠哥,你說的話算不算數?”

“當然算。”

“那你再說一遍。”

“阿遠等淺淺長大,娶淺淺。”

女孩調皮地歪著頭,故意眯著眼看著少年,甜甜地笑了。少年將握著的小手握得更緊了些,似乎唯有如此,才能給女孩也給自己一個堅定的未來。也許,那時候並沒有想過,這一生都將為這個承諾和一份職責之間的抉擇痛苦地徘徊而最終付出慘痛的代價。

也許,有的人生來就不該相遇,有的人注定在彼此的生命中匆匆而過永不回頭。少年的臉上浮現一縷憂傷又轉瞬即逝,隨即綻放一臉明媚的笑容一如冬日的暖陽。淺淺啊,我願用我的生命換取你一生的平安快樂,隻願天遂人願許我們一世相伴。少年默默祈求上蒼,虔誠而惶恐。隻是,不知道這個願望是不是同時伴隨著法門的嚴厲懲罰?想到這裏,少年的心裏涼了一下,但臉上的笑容並未收起,他知道,唯有陽光下明媚的笑容,才能夠驅趕走心中的陰霾,此去的人生才能夠有活下去的希望。

風凜冽,唯有心與心彼此靠近,才能給予彼此一份溫暖,未來,才不至於太過迷茫。雖然,在淺淺小小的年紀裏還不能對未來有過多的遐想,她隻知道這個因偶遇而相交的男孩子是她願意在未來的日子裏相依相伴的。

“阿遠哥,春天來的時候你會回來嗎?”

“不知道。但是下一個春天不回來的話,再下一個春天總會回來的。”

“那要等多少個春天?”

“不知道呀。”

“你就會說‘不知道’。”女孩嘟起了小嘴,轉身背對男孩,生氣了。

男孩笑著將女孩的肩膀扳轉回來,用他的食指在女孩鼻尖上一點:“小氣包又生氣了,當心變成一臉皺紋的老妖怪。”

“阿遠哥如果不回來,我就變成老妖怪去把你抓回來,咬死你。”說著張牙舞爪地捏住少年的臉頰,做出要咬的樣子。

少年很配合地裝做被咬的樣子,叫著:“啊呀我被咬到了,好痛啊。”女孩這才破啼為笑,於是,少年笑得更加燦爛。

“淺淺,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也許春天沒回來,但秋天就回來了呢?”

是啊,為什麼一定要春天?夏天、秋天甚至冬天也可以呀,隻要阿遠哥回來,每一天都可以是春天啊。

“阿遠哥你想什麼呀?眼睛都不會笑啦。”淺淺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和他的眼,她喜歡他的笑,他也喜歡在她麵前笑。

“哦,想我回來的時候淺淺或許已經長大許多了,該不記得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