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色伸手不見五指,低矮的木屋之中泛著昏黃的燈光。
家庭醫生旁邊放著一個小小的藥箱,努力睜大了眼睛辨識著女人手臂的傷勢。
白皙纖細的手臂此刻腫的像一個碩大的蘿卜,腫脹的皮膚甚至露出鮮紅的血絲。
臉色變得鄭重起來,家庭醫生緊皺著眉頭,清瘦的臉上浮現出些許憂色,“先生,夏小姐的手臂脫臼了,還有因為沒有及時處理而導致的皮下出血。憑借我手頭上的工具沒有辦法做完善的救助,必須盡快到醫院處理,不然可能會留下很嚴重的後遺症。”
俊臉籠上些許冰寒,楚陌沉眸看向夏曉曼,卻見她的臉上並沒有擔憂之色,反而滿目茫然,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楚陌城卻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看到夏曉曼那副模樣,心裏便很不舒服。
三兩步走到夏曉曼麵前,他一聲不吭,攔腰橫抱起夏曉曼。
甚至沒有任何反應,夏曉曼乖巧地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娃娃。楚陌城心下更加不快,卻又無處發泄,於是隻是沉著臉走著。
吩咐司機迅速驅車趕往最近的醫院,楚陌城叫來醫生為夏曉曼處理。
扶著錯位的骨節,醫生的臉上滿是凝重之色,小心翼翼地感知著關節的位置,然後一個用力。“啪嗒——”一聲,夏曉曼感覺本來沒有那麼痛的胳膊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像是在鮮活的血肉之中硬生生地戳刺進去一塊骨頭一般。
禁不住皺起眉來,夏曉曼倒吸一口涼氣。
之後的包紮卻簡單的多,隻是清理好傷口,然後打上鋼板綁上繃帶。
低頭打量著夏曉曼,楚陌城看見她順從地抬起手臂又放下,任由醫生動作,乖巧地像是幼稚園的一年生。
微微抬起頭來,楚陌城卻看見那雙清澈的眸子正定定地注視著自己,無喜無悲的神色,卻像是一泓澄澈冰冷的湖水,貼在肌膚上帶著徹骨的寒意。
終於控製不住,楚陌城伸出手來,寬大的手掌輕輕覆上女人的雙眸,遮掩住裏麵的神色。長長的睫毛觸碰到掌心,傳來淡淡的癢意。楚陌城感覺到那兩扇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隻是輕輕地撲閃了兩下便停了下來。
明亮的燈光照射在夏曉曼的蓬鬆的發頂,亞麻色的頭發看起來格外鬆軟。
車子再次出現出楚家門口,一眾傭人在一邊侍候著,看見楚陌城將夏曉曼報下來之後臉上卻都現出不忿之色。
“什麼啊,明明何餘姚小姐傷的更嚴重一些。”
“對啊對啊,傷害別人的人反倒裝起柔弱來了。”
“真想衝到先生麵前告訴他這個人有多不要臉。”
許是之前的事情激起了眾人的憤怒,他們此起彼伏地指責著,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聲音。夏曉曼臉色一白,抬頭望向楚陌城,卻看見他麵色如常,仿佛沒有聽見一般。
“先生,”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叫喊聲,夏曉曼愣了愣,抬眸望過去,看見白日裏替何餘姚作偽證的那個女傭站了出來。
秀氣的臉上滿是憤憤不平,女傭狠狠地瞪了夏曉曼一眼,握著拳頭開口道:“今天夏小姐故意推倒了何小姐,是不是應該讓夏小姐給個說法?”她將“夏小姐”三個字咬的極重,聲音裏卻帶著幾絲譏誚。
果然,站在一邊的眾人紛紛冷嘲熱諷起來,“什麼夏小姐,現在也不過隻是一個傭人而已。”“哪有什麼名門小姐會做出這種卑劣的事情。”
......
一句句冷言灌入耳中,仿佛從天空之中飛來的塊塊碎石。砸在身上並不是太痛,可是積攢地多了卻讓人忍不住生出想要痛苦的委屈。
更加重要的是,夏曉曼不知道楚陌城會作何反應。自己擔心麻煩於是隱瞞了他,現在反倒更加坐實了自己的罪名。現在被楚陌城知道自己傷害了他最喜歡的何餘姚,恐怕又會對她大發脾氣,為了何餘姚出氣吧。
扒在男人衣袖上的手指鬆開,夏曉曼靜靜地等待著楚陌城怒火的降臨。
然而楚陌城卻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淡淡地看向那個開口的女傭,幽黑的眼眸泛起冷意,像是凝著寒光的刀刃。
打了一個冷顫,女傭慌亂退下,小腿甚至有些打顫,差點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看楚陌城這個模樣,本來還一臉不平地談論著的仆人們一下子噤聲,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恭敬地目視著身形高大的男人抱著女人嬌小的軀體,走向那件低矮的木屋。
不知道楚陌城走了多久,終於有人大喘了一口氣,臉上滿是後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