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帆大概是是知道我的擔心的,在林府下車的時候,他轉過頭來,對著我笑道:“沒事的。”
我在他的那個笑容中迷迷糊糊回了公主府。
後來我想起來,我這一生見過兩個最好看的笑,一個是當年豆腐腦店裏那個小公子的笑顏初綻,一個是那日林府一別林越帆唇角含笑。
一笑動我心,一笑束我情。
在林明德的事情終於解決的差不多的時候,我三師兄來見了我。
他長時間在辰王與楊柳墜崖的地方巡查,這次他帶回了一個人——辰王。
辰王傷得很重,已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他回來的時候仍不能落地行走。
明明就是我害他至此,他對我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對不起”、
他說,“那個姑娘救了我,我沒能將她帶回你身邊。”
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身邊的新月已經不見了。
辰王道,是楊柳在他身下為他擋了部分衝擊力,他明明是為了救人而去,卻害別人丟了性命。
我搖搖頭,等著腦海中那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感過去,大概我的聲音是抖的,“不管皇叔的事,是我的錯。”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楊柳……人在哪兒……”
“懸崖下,江水畔,柳樹邊,有新塚。”
我派人將辰王送回王府,同新月一起將楊柳接了回來,新月卻要將她送回碎玉山,她固執地認為那才是楊柳的家。
我同意了。
新月也離開了我的身邊,我再一次見到辰王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之後,那時候林明德一案已經了解。林明德的罪行昭於日月,一一清數,國師助紂為虐,其首徒方子翰現身指認國師與林明德合謀,意圖謀反,兵發皇城,國師於城牆前大罵命運不公,痛罵百姓皇室,於天署府內自盡。
顧念天署府內無辜之人,無關之人一律免罪,入俗世,可與同尋常百姓一般生活。
林明德極其同黨午門斬首,其餘參與之人流放邊疆,不牽涉家人婦孺,抄家查封,財產充公。林明德之子,林越帆心性純良,首告有功,與皇室婚約不廢。
當然,最後一條是我自己加上的。
當日父皇的處罰下來,昭告天下的文書尚未公開,先送到了我的手上,我提筆直接將“廢除林氏長子林越帆與霍靖公主之婚約”改成了“婚約不廢”。
我不知道我父皇是個什麼意思,但是他在昭告天下之前先將東西送到我麵前,應當是默許了我的任性吧。
畢竟,我那樣睿智的父皇怎麼會猜不到我想做什麼。
此詔一出,舉世嘩然。
我顧不得百姓是什麼反應,先去處理朝中的瑣事了。
別人的反應我竟然是從辰王口中得知的。
林明德及林家相關的人死的死,走的走,林夫人大病一場,病剛剛有起色的時候她便收拾了東西,想要回到老家去。
林越帆作為她的兒子,自然是要陪著的。
我曾經問過林越帆,他會不會後悔。
當時他的反應是,“後果我會一力承擔。”
那日他抱我抱的那樣緊,許是已經猜想到這個後果了吧。
也不知,當時他想到將我一個人留在京城的時候,有沒有不舍。
林家人走的時候我沒有去送他們,我站在城樓之上,看著林越帆扶著林夫人與小弟上了車,然後頭也不回地跨上了馬。
車馬後塵土紛揚,遮住了他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