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個迷路了的孩子般,眼神空洞無神的走在大街上。
等她到家時,眸瞳忍不住睜大,淚水再次爭先恐後的流淌出來。
涼安眼神空洞的望著菜肴,漆黑如夜的眸瞳此刻像一個巨大的黑洞般,仿佛在吸附著什麼,一片空洞無神,仿佛丟失了靈魂的少年般。
他的座位下,流淌著殷紅色的血液,像湖泊般。
那白色的紗布早已被染成鮮紅色,像一朵血紅色的玫瑰花。
“滴——”
鮮血順著手指尖滴落在下麵的血液中,發出輕微的響聲,下一秒立馬與地上的血泊結合。
聽到輕微腳步聲的他,驚喜的抬起頭,像個終於得到糖的孩子般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急忙起身,朝她走去。
他在笑,眸瞳卻一片空洞無神,他說,“外麵冷嗎?有沒有凍到?啊……?你終於回來了。”
他失神落魄的模樣深深刺痛了她小鹿般的眼睛,她哭著一把抱住涼安,哭著說,“哥哥?哥哥,對不起!對不起!”
他愣了一下,隨後才回抱住她,眸瞳漆黑如夜。
他淡笑,眸瞳充滿了憂傷,“沒關係,回來就好。”
突然,夏槿似乎想起了什麼,急忙鬆開涼安,跑到房間拿出急救箱。
……
涼安乖乖的坐在沙發上,看著她認真的模樣,淡淡的笑了起來。
她氣的眼淚都流了出來,“這麼大的人了,怎麼也不知道包紮傷口啊?你看啊!都流了那麼多血,傷口感染了怎麼辦。”
他隻笑,不言語。
等包紮好以後,他說,“你吃過了嗎?我去做飯給你吃。”他站起身,不等她說一句話,就走到飯桌前,拿起盤子,把裏麵的飯菜都通通倒進垃圾桶。
夏槿愣住,隨後衝上去,拉著涼安,不可置信的說,“涼安?你在幹什麼?”
他笑,沒有一絲猶豫的又把其他飯菜倒掉,說,“已經過了一夜了,不能吃了。”
“可以熱了再吃啊!”
“有用嗎?”
她愣住。
他拿著空盤子,笑著說,“都已經變味了,再重新炒熱,又有什麼用?”
她暗啞。
她放開拉著他的手,退後一步,流著淚,“是啊,又有什麼用?”
準備朝廚房走去的他突然停住腳步,轉身,像個孩子般驚慌的看著她,束手無措,他著急的說,“怎麼了?是我說錯什麼話了嗎?對不起。”
她搖頭,隻是一個勁的流淚,哽咽的說不出一句話。
他張了張嘴,滿臉心疼的看著她,可他卻說不出什麼話來安慰她,隻能走到她麵前,把她抱在懷中。
涼安他一向是個糾結沉默的男人,他所能給她的隻有一個擁抱或者一句有我在。
可她知道那個擁抱所包含的意義嗎?
她在他懷裏失聲痛哭。
晨曦透過窗戶照射進被悲傷裝滿了的房子,溫暖的光輝仿佛也在無聲的哭泣。
良久。
悲痛欲絕的她難受的緊緊抓住涼安的手臂,殊不知長長的指甲嵌入了他的肌膚。
她痛哭著,痛苦到喘不過氣來,她哭著說,“哥哥,我該怎麼辦?我根本忘不掉他!我忘不掉森嶼啊!”
涼安猛然怔住,心髒仿佛在心尖上跳舞,他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體香,閉上眼,淡笑,“怎麼了?”
她不知道此刻他痛苦的表情,也看不到他強顏歡笑的模樣,她說,“你知道嗎?哥哥,在你離開的那一段時間,我和森嶼分手了,我以為我可以忘記他,但是我發現,我根本做不到,今天他對我說,他說他有喜歡的人了,他說他跟我在一起隻是為了耍我,我知道我應該放棄他,我應該忘掉他,但是怎麼辦呢?我就是忘不掉啊!他已經在我心底生根結蒂了,隻要輕輕一拔,就疼的厲害,他要我忘了他,可我怎麼做的到?”
心在此刻支離破碎到無法拚好,他仿佛能聽見心髒在滴血,全身的細胞都在跟他一起顫抖,每個毛細孔都在無聲的哭泣。
他全身都在劇烈的顫抖,控製不住,無法控製。
從小到大每個人都在跟他說,他是上帝最寵愛的孩子,所以上帝賦予了他讓人驚歎不如的俊美臉龐,賦予他天才般的頭腦。
可是,誰又知道,他其實是上帝所遺棄的孩子。
如果上帝寵愛他的話,為什麼不給他一個愛他的爸爸?為什麼不讓他的媽媽幸福的活下去?為什麼讓他愛的人抱著他對他說她有多愛另一個他?為什麼他現在抱著的這個女孩無法看出他喜歡她?不是親情,而是愛情的喜歡。
是啊……
上帝給了他讓人驚歎不如的俊臉,所以他就得從小承受每個人的眼神,無論走在哪裏,無論在做什麼,無時無刻!每分每秒!都會有無數雙眼睛緊緊盯著他!
是啊……
上帝賦予了他天才般的頭腦,所以他就得從小每次考試必須考滿分,每一次演講都要得第一名,每一次鋼琴比賽必須是冠軍,所以他就得從七歲進入公司處理小的事務?
是嗎?
上帝真的寵愛他嗎?
可是,為什麼他一點都不開心?
他現在心痛的快要死了啊,為什麼心髒疼的那麼厲害?怎麼辦呢?他快不能呼吸了,他快要——窒息了啊。
他想哭,卻哭不出來,也不能哭,他隻是輕輕的抱住夏槿,輕輕的抱住她,輕輕的抱住懷中這個失聲痛哭的女孩,輕輕抱住他這一生唯一愛過,也是唯一深愛過的女孩。
他壓抑住內心的沉痛,低聲說,“沒關係,會過去的,也許他明天就會回到你身邊了,你看啊,你們在一起那麼久了,他不會拋棄你的。”
“真的嗎?哥哥?真的會過去嗎?他真的會回到我身邊嗎?不會了……他不會再回到我身邊的,他說了他有喜歡的人了,他不愛我,他從未愛過我。”
“你真的那麼想他回到你身邊嗎?你真的無法失去他嗎?為了他你真的可以放棄一切嗎?”包括我?
她哭著說,“真的真的真的!”
他沉默,睜開滿是悲痛的眸子,眼角有一種名為淚花的液體在閃爍。
“他會回到你身邊的,他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他淡笑。
後來,他忘記他是怎麼哄夏槿睡著的,他隻知道,讓夏槿幸福。
所以,一夜未睡的他在替夏槿蓋好被子後,便出門了。
當聽到門鈴響的時候,森嶼以為是夏槿,有些不耐煩的打開門,“你知不知道你很……”
話未說完,他的臉就被挨了一拳,力量大的讓他禁不住後退一步。
嘴角溢出血絲,他狠狠的擦掉血,抬眸,當看到來人是涼安時,眸瞳閃過一絲驚訝,隨後,他冷笑,“想要我把這傷給夏槿看嗎?給你最愛的妹妹看?”他故意加重了妹妹的音,戲謔的看著涼安。
涼安淺笑,眸瞳卻如千年寒冰般冰冷,“森嶼,我來是警告你,不要傷害夏槿。”
森嶼笑,說,“之前你是失憶了吧?怎麼沒有陪在半島身邊?”他在離開之前,問了當地人涼安和半島的事,有人告訴他,涼安失憶了。
他不知道他是跟半島有緣,還是跟涼安有緣,世界那麼大,偏偏讓他找到了他們。
他好不容易終於說服自己放棄半島,讓她幸福便好,可如今,涼安卻站在他麵前,涼安他啊,竟然沒有陪伴在他最愛的半島身邊?
這種事情,他怎麼能允許發生呢?
涼安沉默。
關於半島,他隻有深深的愧疚,他也想半島幸福,可是他又能怎麼做?讓他這個心裏裝有別人的自己和她在一起嗎?
這樣才是最殘忍的吧。
森嶼斜靠在門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仿佛看淡了什麼,他說,“涼安,做個交易吧。”
……
第二天。
當夏槿睜開眼的那一瞬間,映入眼簾的不是那雙熟悉的漆黑如夜的眼睛,而是一雙她早已刻在心底的眼睛。
她睜大了雙眼,眼裏有著掩飾不掉的震驚,好久,她才回過神來,說,“森嶼?”
仿佛覺得眼前的人是虛幻的,她伸出顫抖的手,撫摸著他,當手指尖觸碰到他冰冷的臉時,她才終於破涕而笑。
她伸手緊緊的抱住他,喉嚨哽咽的難受。
“你回來了……”
他也回抱住她,淡笑,“嗯,我回來了。”隨即,他輕輕推開她,注視著她的眼睛,說,“你愛我嗎?夏槿。”
夏槿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
森嶼笑了,眸低深處有著不知名的輕蔑,他伸出冰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滿是淚水的臉龐,說,“那麼夏槿,你可以為了我不再理你的哥哥,不再和他說一句話,像我一樣厭惡著他嗎?”
夏槿愣住,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麵前的這個男生,豆大的淚水堆積在淚眶。
看到她沉默,森嶼冷笑,“不是說你愛我嗎?難道連這點也做不到嗎?果然說愛我,是騙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