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上眼睛,臉上帶著悲涼的淡笑。
“十。”
“九。”
“八。”
“七。”
“六。”
…
和森嶼結婚的這一年來,她從未快樂過。
每天被森嶼逼迫著打掃已經打掃無數遍的房子,雖然如此,但她從未抱怨過。有時候啊,哪裏做的不好惹他生氣了,他就會把她扯到頂樓毒打,每當那時候,她都隻能無助的咬著白布,盡量使卑微的自己不要哭出聲來,森嶼怎麼對待她都沒關係,隻要他對森夏夏好就行了。
有時候,夏槿會懷疑森嶼是否愛她,每當她終於覺得森嶼不愛她時,他卻又對她好了。那種誤以為被喜歡的感覺又再次湧上心頭,可後來,因為一件事,她也算徹底明白了他的心。
每當夜晚襲來的時候,她都會異常的想念涼安,那個會在她哭泣時把手臂伸在她麵前,任她抱著放聲痛哭的涼安。寂寞襲擊她的頭腦,思念的錘子撞擊著她的心房,即使多麼想見到他,她也無臉去見他。
這一年來,都是她去接送森夏夏上學或者放學,而每當這個時候,涼安都總是能按時的跟在她們身後不遠處,她怎麼可能沒發現默默跟著她們的涼安呢?隻是她不願捅破這層膜,她害怕他知道她發現他以後,從此便在她的世界中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
從未接過森夏夏放學的森嶼,為什麼今天偏偏來接她,而且還提前來?嗬。
…
“三。”
“二。”
“嘀嘀嘀——”
耳邊傳來救護車的車笛聲。
“一。”
睜眼。眼前還是那雙緊閉的雙眸。
絕望緊緊勒令她的心髒,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那暴虐的大雨如同一頭遊蕩在荒原上的餓狼,正撕咬著她的皮肉、啃噬著她的筋骨。
她好像掉進了冰窖裏,從心底涼到了腳尖。眼淚啊,似乎是在往心裏流,變成了酸的,苦的。
她緊緊的抱住全身冰冷的他,把頭埋在他染滿血色的胸膛上,像個受傷的野獸般,低聲嗚咽。
涼安。
我也曾幻想過。
如果那天,
結婚的人是我們。
那麼,
天空會不會是藍色。
涼安葬禮的那一天,濃霧彌漫。
整個世界都似被迷迷蒙蒙的濃霧籠罩著,分不清天和地的界限,眼前的一切都隻有模糊的輪廓。
深灰色的天空中的雨絲不停地飄落,那個墓地,被溫柔的雨包圍著,宛若披上了一件好看的紗。
蒙蒙細雨,如煙如霧,飄飄灑灑,纏纏綿綿,染綠了樹,染綠了草,染濕了那張黑白照。
涼安葬禮的那一天啊,沒有半島,沒有森嶼,沒有唐旭宇,沒有艾憶,沒有半媽媽,更沒有涼安之。隻有夏槿和……
如幾年前那般,夏槿坐在涼安的墓碑旁,頭輕輕的靠在上麵,臉上有著淡淡的笑容。
毛毛細雨帶著悲涼落在她身上,淋濕了她的發、她的臉、她的手腳,淋濕了——她的全身。
高跟鞋走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夏槿沒有睜眼,她似乎不用猜,都知道是誰來了。
“好像和幾年前似曾相識啊。”對方忍不住嘲笑出聲,“幾年前,也是這樣。隻是,不同的是,這座墳墓裏,躺著他。”
“你終究,還是害死了他。”
…
睜眼雙眸,泛紅的眸子看向流鳶,夏槿的臉上出現了少許的疲憊,她說,“流鳶。
這座城總是霧很大,所以我看不清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也導致我根本看不清我自己。我一直都在傷害涼安,每一次抉擇的時候,我都失信於他而選擇森嶼,心底總是認為,哥哥那麼愛我,就算我再怎麼傷害他,他也不會離我而去吧?
可是森嶼不同,如果我不選擇森嶼的話,他就真的會離我而去。就是這樣的思想,導致了悲劇的產生。啊,流鳶你知道嗎?
傷害哥哥習慣了……我的心也漸漸麻木了,好像再怎麼傷害他,我的心也不如第一次那麼痛了。流鳶,我是一個罪人,在涼安死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就已經被判死刑了。你知道嗎?
每當我躺在涼安的墓碑上,所有悲傷的回憶都像一隻隻魔爪像我鋪天蓋地的湧來,內心徹底絕望的那種感覺,就好像你用盡全身力氣終於爬上高高的懸崖,隻差一步就可以爬上去的時候,卻因為踩錯了地方而又再次掉落進萬丈深淵。這種感覺時刻伴隨我,它仿佛時刻在提醒我,在涼安的一生中,我都是怎麼絕情到骨子裏去狠心傷害他的。
我的世界啊,在涼安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就隻剩下黑暗了。我真是太傻了,直到涼安死的時候,我才知道,在我心中,涼安一直比森嶼重要。可是現在,明白了又有什麼用呢?這一次,涼安他啊,真的離開我了,離開這個充滿憂傷的世界了,流鳶,我啊,真的欠涼安太多了,卻再也彌補不了他了,流鳶啊,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