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安他死的時候,最後的一句話就像藤蔓一樣緊緊的纏繞住了我,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涼安他啊,他說,夏槿啊,如果來生還能再重來,我一定還會選擇喜歡你。
流鳶啊,這個世界上竟然有我比更蠢的人存在啊,那就是涼安啊,明明我傷害他那麼深,他卻從來也沒有怪過我啊,還說下輩子還會繼續喜歡我這種話,真是愚蠢啊。”
夏槿的聲音中逐漸出現哽咽聲,眼淚緩緩的從眼角無聲流下,似小溪般源源不斷,她哭著說,
“如果七歲那年,我死在畜生的手裏,是不是會更好?為什麼我要活下來?我本來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可是,為什麼我要出生在這個一點也不美麗的世界?流鳶,我好難受啊,難受的快要死了,原來我從出生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我就是罪惡的源泉,我就是一個萬惡不赦的罪人。流鳶,七歲那年,我在涼安之的公司下遇到了涼安,那時候的他,雖然冷漠無笑容,但是至少,他的臉上沒有憂傷,可是,當我出現在他的生命中時,他變了,變的更加不快樂了。我與涼安竟隻相識二個七年啊!我以為我和他還會有更多的七年!
更多的七年啊……如果那天在倉庫,涼安選擇半島多好啊!流鳶,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遠在異國的半島回到這座城,得知涼安去世的消息,她會是怎樣的心情?會不會同我一樣,痛不欲生?流鳶,我希望半島不要回來,不要再回到這座城來……我好想涼安,好想好想涼安……”
聽著夏槿似自言自語的話語,流鳶清冷的眸子不禁漸漸泛紅,握住雨傘把手的手也悄然加大力度,她仰起臉,睜大眼睛,似乎不願讓淚水沁濕雙頰,流出淚框,她帶著悲涼的語氣說,“夏槿,你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涼安能回來嗎?你對涼安的那些傷害難道就不存在了嗎?夏槿,你說得對,你從出生開始,你就是一個罪人,你該在沒生下來時就流產掉,你不該活在這個世界,更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夏槿啊,你怎麼就不去死呢?你死了,對大家都好呢。”
時間在此刻停滯住,在這迷霧的墓地中,隻能聽到雨珠掉落在地的聲音和輕微的啜泣聲。
仿佛看不到夏槿臉上絕望的表情,流鳶冷笑,說,“夏槿,我希望下一次,我來看涼安的時候,你沒有出現在這裏,因為你會髒了我的眼睛!”
依舊是無聲的沉默。
流鳶站立在原地不知道多久後,才走到涼安墓碑前,把手中的鮮花放在下麵,伸出手擦了擦墓碑上涼安微笑的黑白照,然後起身,冷眼看了夏槿一眼後,便轉身,抬腳。離去。
依舊如往常那般,夏槿蓄滿眼淚的眼睛模糊的看著流鳶的背影,隻是不同以往的是,這次的夏槿不是淡笑的說,而是痛苦的說,“對不起,流鳶。”
——謝謝你,流鳶。
而流鳶也不像幾年前那般停下步伐,而是徑直往前走,好像根本沒聽到似的。
在這悲哀的雨中,這個情景好似跟幾年前的情景一樣,卻又好似,不一樣。
雨啊,還在淋淋瀝瀝的下著,沒有絲毫停下的跡象,在這片雨霧中,悲哀在漸漸擴大。
一年後的今天,她再次回到鄉下。
隻是不同於一年前的是,這裏不再有程二嫂。
以往偌大的宮殿般的房子,此刻竟成了一座廢墟。
夏槿顫抖著全身,腳步似灌滿了冷鉛般艱難前行,眼淚啊,彙成了河流。
寒冷吹在她的身上,讓人有一種下一秒搖搖欲墜的她就會跌倒在地的感覺。
涼安所種的兩棵大樹也早已不在,隻在原地留下巨大的坑。
突然,夏槿好像想到什麼似的,轉身,急忙朝某個地方跑去。
…
寒風凜冽,刺骨於心。
夏槿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景象,絕望的淚水機械的流淌,心髒仿佛在心尖瘋狂舞蹈,鮮血淋漓。
鼻子再也聞不到淡淡薰衣草味,滿眼的紫色,也不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