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庭之每天會來兩次,多半是拿著一些水果來看他,也不說話,用男人間的方式交流著。靳平南有時候也會跟著來,也不問他病症,光看他臉色就知道了一切。
後來陳傑俞才知道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也是一個醫者,每次都會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一下,安慰道:“說不定會出現奇跡呢?”
醫學上出現奇跡已經是見怪不怪的事了,每一次都能振奮人心,讓人們得到更多的生之希望。
陳傑俞很感謝他,可是他的身體情況卻越來越糟糕,裝著他五髒六腑的地方已經開始凹下去了,咯血的症狀也越來越嚴重。每次要抑製不住自己的疼痛的時候,他就讓蒙嫂找借口把林夕支開,一個人獨自承受這來勢洶洶的疼痛。
醫生跟他說之後他的日子隻會一天比一天不好過,疼痛指數無異於將人活生生地淩遲處死。
醫生的建議是,讓他服用止痛藥,但代價是加速生命的消逝。
他拒絕了醫生的建議,因為他還想親自再感受一下這個世間的美好,他不想走得這麼早。
為了以防他走得太急,某一天清晨,陳傑俞叫來了自己的私人助理和律師。
病房內,兩人皺著眉頭,擔心地看著他。
“陳總。”
“我今天叫你們來是有幾件事想委托給你們,咳。”麵對兩個親信,他沒有掩藏他捂在嘴上的那塊手帕上的血跡。
兩人驚駭地看著拿灘血跡,不敢置信地問道:“不是說您隻是外傷,怎麼會?”
陳傑俞虛弱地笑了一下,“那隻是為了堵住公司裏那些人的嘴,事實上,我命不久矣了,以後櫻花科技就交給你們了。”
興許是心緒波動太大,他有些支撐不住了,重重地咳了起來。
一灘又一灘的血跡像妖豔的話,爭相綻放在那塊手帕上。
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一般。
兩人恭敬地接過他遞過來的文件,目光沉痛地朝他點了點頭。
嘴角扯出一抹蒼白無力的微笑,“去吧。”
身體很痛苦,眸光卻是十分輕鬆的,感覺卸下了所有的擔子和責任。
下午,他就讓醫生把他腿上的石膏拆掉了。
驀地失去了石膏的束縛,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
與此同時,林夕注意到,才短短一個多星期,他整個人就消瘦了許多,連那雙溫潤的眸子旁邊的眼窩都凹了下去。
他倔強地拒絕她和蒙嫂的攙扶,一個人杵著拐杖努力地走。
林夕和蒙嫂走在他後麵,兩人的眼眶都有些泛紅,小心翼翼地虛扶著他,生怕他出個什麼意外。
是她的錯覺嗎?她竟然覺得他病得比之前還嚴重。
平時十幾分鍾的路,他們硬生生走了一個多小時,等到他們回到病房,陳傑俞已經出了一身的汗,氣喘籲籲地坐了下來。
剛剛運動完嗓子很癢,他看了一眼林夕,忍著喉間翻湧的腥甜,正色道:“夕夕,你去幫我找一輛輪椅好不好,這樣也比較方便。”
林夕點了點頭,遲疑地走了出去。
俏麗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他“噗”地一口吐出了比以往都要多的血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