韁繩從指間脫落。
狗。
踏風而來,所過之處,皆會揚起一層厚厚的灰塵,如同沙場上發了飆的戰馬,人立而起,仰頭長嘶,利爪上寒芒森冷。
似要將拚盡最後一絲氣力才站起身的史蒂芬再次撲倒,然後群攻而上,或踩踏、或撕咬、或喝血吃肉……務必生吞活剝。
呼~
史蒂芬呼吸聲急促地喘息著,他已精疲力盡,連繼續睜著眼睛都十分費勁,隻能站在原地,任由那群殺氣凜冽的獵狗氣勢洶洶地向他撲來。
砰~
終於。
人立而起的狗爪,用力地落在了他的胸膛上,大力的撞擊,隻一下便讓史蒂芬的雙腿踉踉蹌蹌著接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身子。
搖搖欲墜間。
腦海。
下意識地浮起了一個畫麵。
那時的蘇瀾還沒查到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陸溫綸邀請蘇瀾前去參加陸浩初的生日宴。
蘇瀾為了去陸家尋找陸芷柔的線索,明知那是一個鴻門宴,還是毅然決然地踏上了赴宴之程,還記得在途中,他曾這般問蘇瀾。
——【姑奶奶,你確定要去嗎?邀請咱們的人可是陸溫綸欸,這明擺著就是鴻門宴,陸溫綸人那麼凶殘,難道你就不怕去了之後,會被他吃的連骨頭都不剩嗎?】
蘇瀾笑了笑,這樣回他。
——【怕什麼?不是還有你嗎?你生的這麼好看,又不喜歡女人愛男人,如果真到了要必須犧牲一個來滿足陸溫綸獸欲的時候,我把你推出去不就OK了?】
——【切。】
他對蘇瀾的話嗤之以鼻,蘇瀾卻在這個時候回過頭來認真地問他。
——【老史,假如有一天我真的遇到了這樣的危險,恰好你又在現場,你會犧牲自己來救我嗎?】
咦~
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呢?
哦。
想起來了,他是這樣說的。
——【不會!所以小姑奶奶……你千萬不要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危險,因為沒有人會救你,包括我!】
蘇瀾聽了,不但沒有生氣,卻是勾唇笑了開,而後語調抑揚頓挫地對他說。
——【許長林,你也給我聽好了,以後不管發生了什麼事,無論我遇到了什麼危險,你都要牢牢地記住你剛才說過的話,不許犧牲自己來救我,因為……我不準!】
對哦。
他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呢。
——許長林。
這是他活了這麼多年來,世上唯一一條和他身世有關的線索。
姓許,名長林。
而且,在今年過生日的時候,小姑奶奶還許了他一個心願,說要在一年之內查清楚他的身世。
可……
他如今的身體狀態真的好糟糕啊。
四肢困乏無力。
眼皮如同千斤巨石壓著一般。
筆直向後倒下的身體,同地麵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眼看著就要砰然倒地。
前方撲向自己的狗還有多了幾條。
所以。
對不起了小姑奶奶,長林怕是等不到你帶我回許家認祖歸宗的那一天了。
唇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
終究還是不能夠陪你吃著火鍋,喝著小酒,一同笑著來聽陸玉霏陸溫綸這一家子禽獸哭。
罷了。
天不從人意。
砰——
後背撞擊地麵發出一道巨響,史蒂芬彎著唇認命地閉上了眼睛,有一滴不知是汗水還是眼淚的液體從眼角滑落。
真的……好不甘心呐。
嘶——
抿著唇猛吸了口氣,狗爪子像戰馬的鐵蹄一般踏上身來,本以脖子會被咬斷,不料飆到脖子上的,卻不是獵狗的利爪和獠牙。
而是……一股濕潤的有溫度的液體。
什麼情況?
史蒂芬猛地睜開眼來。
隻見視線前方的不遠處,一襲淺色長裙加身的蘇瀾,一手舉槍,一手持匕首,踏著遍地的獵狗屍體,向著他破風而來。
淺色長裙的裙擺隨著她行走的步伐在空中蕩出了一個又一個優美的弧,頭上墨黑的發則被冷冽的風吹得獵獵飛舞。
猶如那些在戰場上為了救我方戰友將敵人殺紅了眼的超級女戰士,蘇瀾每向他這方邁進一步,那黑漆漆的槍口就會射出一顆子彈殺掉一條狗。
直到……耗盡最後一顆子彈。
“姑……姑奶奶……你……你怎麼……怎麼?”史蒂芬吃力地想要支起身子,蘇瀾卻像一個尊貴的女王一般,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他。
“打臉了哈史蒂芬。”
不僅說話的聲冷,就連緊盯著史蒂芬的目光裏,亦是森冷冰寒的沒有一絲溫度,史蒂芬知道她在氣什麼,隨即便認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