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原來是住在雍和路的小洋房裏的，前兩年孟德欠了賭坊老板一大筆錢，房子被抵了出去，一家人搬進了烏衣巷。
烏衣巷裏的房子是孟家的祖宅，想孟婉的祖父也是兩榜進士，翰林院侍讀，祖上又是書香世家，家產是不薄的。再，孟婉的祖母是中堂大人幺女，嫁妝豐厚。
假如父親肯安安分分的，哪怕隻是守著祖產過日子，他們孟家也不至於到賣女還債的地步。
偏偏......
孟婉想到父親見著趙言那模樣，不禁皺眉。
母親走後，父親便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樣一蹶不振。
近幾年來越發的瘋狂，幾乎像是要做一個末日狂歡的賭徒般。
“阿囡。”
微垂的眼皮前燈光微微晃動了一下，瞬間落下一道陰影，擋住了孟婉的視線。
孟婉抬起頭來，看到兄長那愁眉瞠目的樣子，不覺笑了。
“幹什麼？”
孟繼成抬手就要去敲她的腦門：“你說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下巴一抬，指了指趙言入住的客房，不客氣道：“那是個什麼東西！你說嫁就嫁了？往後後悔起來來不及！”
孟婉皺著眉頭往後退了一小步，嘟囔道：“說話就說話，動手腳的。”
“我恨不得打你一頓才好！”
孟婉笑著去抱他的胳膊：“你舍不得的！哥哥！”
她一邊說，一邊倚著他撒嬌。
廊下昏黃的燈光照應在她無暇的臉上，籠出一圈光，映得她眉眼嬌憨動人。
孟繼成握著拳頭要敲她，果然下不去手。
他歎了一口氣，鬆開五指，抬了胳膊往妹妹肩上一搭：“爸也太不像話！”
“這話你可不能說。”
孟婉垂下眼簾：“不管怎麼說，都是咱們的父親，傳出去，要叫人非議的。”
不管他將來是進從商還是從政，名聲都是頂要緊的。
孟繼成也垂下眼去，靜默了片刻。
半晌才道：“是哥沒用！”
說著，忽然扭頭，狠狠在那門框上捶了一下。
孟婉忙把人拉住：“我知道哥哥擔心我，可是哥，我不小了，十九了，知道事情好壞，你別怕那人會對我不好。”
想了想，為安他的心，孟婉抿了下唇：“其實我認識他的，比爸認識他還要早一些。”
孟繼成哪裏不知道做妹妹的心思？當下就低了眼看她：“你少誆我！”
“真的！”
孟婉急道。
“你幫我逃出去找爸，我，我一不小心誤闖到了宜春坊裏，是他救的我！”
為了增加可信度，孟婉還道：“你也知道那是什麼地方，要不是他，我清白可就不保了！要說以身相許，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