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從一旁的綠色窗花玻璃上看到了餘鶴年的倒影。
那正對著她後腦勺的,黑洞洞的槍眼,隻要餘鶴年扣動扳機,她的性命就會交代在這裏。
怕?當然怕!她捏著帕子的手掌心裏都是冷汗,一層一層直冒出來,心跳得都麻木了。
可是她沒有回頭路,她隻能賭,賭趙赫不會讓她死在這裏。
下一秒“砰”的一聲巨響。
孟婉嚇得下意識閉上雙眼,心髒有一秒鍾停止跳動。
她以為,以為自己死了。
直到下一秒,廳內驚叫聲停歇下來,劉韶文喚了一聲“少帥”。
孟婉才聽到自己心髒複蘇的聲音,咚咚,咚咚,是死裏逃生的訊號。
“父親!”
餘小慧悲驚的嗓音響徹起來,將四下裏的寂靜都驅散了去。
孟婉顫微微的睜開雙眼,肩膀被人一攬,被動的轉了個身,落到了一個帶著些許風塵的懷抱裏。
她仰頭朝身後人看了一眼,趙赫麵目如霜,一雙眼利得好似寒冬利劍。
鼻端隨之聞到了一股新鮮的,彌漫開來的血腥氣味,直往人鼻子裏衝,闖到胃部,激得孟婉一陣不適。
她低頭,才看到那血已經淌到了自己腳尖前,而血液的源頭,前一秒還想要她性命的餘鶴年,此時此刻睜圓了兩隻銅陵一般的眼睛正朝著這邊。
而那雙眼睛裏的光在慢慢的渙散,隨著生命的流失,光芒也在消散。
孟婉心跳不止,臉孔煞白。
垂在身側的兩隻手用盡了力氣緊握著,隻有這樣,她才能控製住自己,別在這個時候虛弱腿軟。
“餘鶴年膽敢在大帥葬禮上持槍對我夫人不敬,該死!”
半晌,趙赫出聲厲喝:“有誰不服,站出來!”
他昂然出現,又以這樣雷厲的行動給準備以這一場葬禮為契機,推趙覺上位之人一個沉重打擊。
眼下餘鶴年一死,推舉趙覺的人可以說是群龍無首,誰敢不服?
廳裏寂然無聲,隻有餘小慧一聲接著一聲悲嗆的哭泣。
趙赫朝劉韶文看了一眼,劉韶文立即曉得了他的意思,上前一步道:“近來多累餘小姐為大帥喪事奔前走後,如今您也新喪,老宅這邊的事情,就不勞駕餘小姐了。”
一邊說,一邊眼神示意。
老宅的人大多都是跟著趙大帥多年的,這近一個月來,若非趙大帥突然暴斃,少帥趙赫又下落不明,何至於看趙覺的臉色,受餘鶴年的鉗製?
此時他們的少主人一回來,哪裏還有不聽命行事的?
立即便有人上來狀似要攙扶餘小慧,實則是鉗製著將人拉下去。
“立珩!”
餘小慧帶著哭腔,朝趙赫望過去,她喊著他的小字,那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悲嗆。
她一遍遍的問“為什麼”。
趙赫未曾理會她。
在她將要被人拽出去時,餘小慧伸出手來,抓住了趙赫的衣裳:“為什麼?那是我父親!那是我父親啊!你怎麼能這麼做?”
孟婉站在一旁,叫餘小慧撕心裂肺的哭,哭得心髒也有些緊揪。
她以為趙赫要解釋兩句的。
誰曉得趙赫卻從腰側拔除短刀,直將那被餘小慧扯著的一點兒衣料子都被割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