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心裏頭是已經曉得了的,總還是有些不甘心,想從他口中得到一個不同的回答來,哪怕這個回答是他騙她的也好。
“金陵城裏有危險,會有大動蕩,你是早就已經知道了的?”
她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趙赫目光落在她身上,眸色很深。
他道:“我未能親自去將你從金陵城裏接出來,你心中怨我。”
並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孟婉縮在身旁的手握了握,她忽然抬起頭來,嘴角的笑也不知道是嘲諷還是不屑:“怎麼敢呢?大帥您日理萬機,多少人的性命都在你彈指一揮之間,我怎麼敢勞駕您呢?”
她又開始陰陽怪氣,趙赫本來是秉著平和的態度來跟她談話,她這麼一開口,他的火氣立即就有些往上躥。
然而考慮到,她身懷有孕,又是受了傷的,女孩子家家,自然要多多的仰望丈夫。
趙赫心裏舒坦一點兒,壓著嗓音說道:“我當時不便現身,劉韶文在我身旁多年,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讓他去接你,也是一樣。”
在他眼中,劉韶文替他去金陵找她,實在沒有什麼可詬病的。
接她,也就是一樁任務,誰去,還不是一樣?
可是,他們是夫妻,夫妻之間,便隻用“一樁任務”來定義嗎?
孟婉嘴角彎了彎,她竭力想要帶出一點兒微笑來,最終還是失敗了。
她鬆開垂握著的雙手,聲音很低,很低:“是,自然是一樣,有什麼不一樣呢?”
接得到了,是任務圓滿完成,接不到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不過是一樁任務的失敗罷了。
他們之間,何嚐有什麼惦記和放心不下?
孟婉瞬間偃旗息鼓起來,她渾身無力,什麼都不想再問下去了。
半側身躺下去,將半個被子就卷到身上,她聲音都是有氣無力的:“多謝大帥為我答疑解惑,我現在都曉得了,我要休息了,麻煩您出去吧。”
她顯然是又不痛快了。
趙赫簡直捉摸不透她,方才還好好的,這不過眨眼之間,她又開始鬧起來。
趙赫眉目低垂著,壓得眼中的光很深,幽暗得厲害。
“孟婉。”
他嗓音沉沉的喊了她一聲,帶了幾許的克製。
孟婉身子沒動,也不吭聲。
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就這麼瞧著,倒好像真的睡著了一般。
趙赫伸手過去,在她臉上摸了一摸,發覺體溫並沒有異常。
孟婉被他這麼一摸,縮了縮脖子,可還是背對著他,沒有一點兒聲響。
趙赫又喊了她一聲。
孟婉閉著的眼,眶子裏熱得厲害,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想哭,心裏酸脹得厲害。
難受得厲害。
一想到他明知道金陵城那樣危險,卻還是將她一個人丟在那裏,一想到她在他心裏根本毫無位置,孟婉就控製不住的難受,心絞痛一般。
她忍著鼻酸,怕他又借機跟她發揮,悶聲悶氣道:“我是真的累了,我想休息。”
趙赫雖明知道她有話沒說,這不過是一個借口,但瞧她那樣一張瘦得削尖的小臉,還是忍了忍。
起身,開了門出去。
一聽到關門的聲音,孟婉當即忍不住,抓著被子,悶悶的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