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之後,孟繼成都無法忘記那一年,自己的生辰。
漫天的鮮血,紅得要將整個世界都染紅了一樣。
他出生在除夕夜,向來都是熱鬧歡慶的時節,可是那一天,卻在一片兵荒馬亂和痛哭中度過。
有他妹妹壓抑到崩潰的痛哭。
也有受到驚嚇之後,迫不及待出生的小孩兒的啼哭聲。
孟婉早產,生了一個男孩兒,小孩兒剛出生的時候,全身皺巴巴的,瘦得厲害,連接生的產婆都怕這個孩子養不大,沒想到後來卻皮實得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夜很暗了,寂靜空曠的院子中,沒有一個人經過的走道上,傳來輕微細小的腳步聲。
尤其的小心翼翼。
像是害怕吵醒了誰似的。
院子裏那已修整好了的玻璃花房的門被人從外輕輕的推開,一道身影進來。
花房邊上的台架上放著好幾盆曇花,此時花苞微動,似放未放的模樣。
有人蹲在那花架前,一手捧著一個本子,一手拿著一支筆,看幾眼,隨即在紙上寫幾行。
時而皺眉緊蹙,時而舒展微笑。
身後的人忽然將她手裏的筆一下拔走。
正當入神的人被打攪,猛起身要往後看,被人扶住了雙肩。
男人磁啞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開了。”
便聽到那花苞發出“啪嗒啪嗒”,十分細微的聲音。
銀色月光之下,純白動人的曇花一瓣一瓣的綻放,緩慢動人,驚心動魄。
孟婉不由的發出小小的驚呼:“好漂亮!”
“多漂亮?”
她轉頭就要跟他描述,卻見男人一雙眼並沒有落在那徐徐綻放的曇花上,反倒是落在她被月光披散著的光潔麵頰上。
眸中深情,如海溺人。
孟婉心頭猛一陣跳動,抿了抿唇,抬手勾了發往耳後,去拿他手裏,她的紙筆:“你別弄丟了,我下一回寫稿要用的。”
他將手微微一抬,把紙筆舉到半空,叫她夠了個空,隨即放到邊上。
把人摟著轉過來,麵對麵抱住。
“怎麼丟下我一個人跑出來了?”
他傷好了之後,總有些粘人。
孟婉故作鎮定的咳了一聲:“我沒跑。”
他笑了笑,側過臉來,示意她。
孟婉紅了紅細嫩耳珠,還是閉著眼睛上去,親了一口。
餘小惠竟沒有在那場大火中喪生,但因毀了容,嫉恨成疾,竟找到京城來在孟繼成生辰那天要孟婉的命,陰差陽錯,打中了趙赫。
劉韶文激動萬分,得知趙赫為孟婉擋了一槍,衝過來便將趙赫當初在金陵城外如何因白家人的暗殺而命懸一線,以致於不能立即前去救孟婉,如何傷一好,就不顧危險,堅持親自去火車站接人的種種都說了。
聲聲斥責孟婉鐵石心腸。
孟婉本因趙赫為自己擋了那一槍兼趙赫昏倒前那句話而錯愕驚痛不已,聽劉韶文一番話,更加情緒崩潰,導致早產。
趙赫死裏逃生,那子彈離心口還有幾公分,堪堪逃過了一命。
卻也在床上躺了大半年,等他能夠走動,他和孟婉的孩子都會爬了。
經這一遭,趙赫倒改了從前什麼話都不肯跟孟婉直說的脾氣,有些時候黏人起來,比兩人的兒子還要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