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林宴除了有新科三甲的進士外,還有朝中重臣參加。謝滌塵是去年的武狀元,如今是正三品的金吾衛統領。他正在和翰林院掌院元梓正說話,兩人在談話之餘,目光偶爾瞥向榴蓮,最後元梓正點了點頭。秦玖雖未聽到他們在談些什麼,卻能料到是和榴蓮有關的。
謝滌塵是顏夙的人,他對秦玖和榴蓮的印象自然不好,這個時候想要排斥榴蓮,那是必定的。
秦玖冷眼瞥了瞥坐在慶帝下首的顏夙,他身著朝服,一頭烏發梳成頂髻,被金環箍住。他靜靜坐在那裏,手中把玩著杯盞,神色淡漠,眼尾高挑的雙眸中,透著一絲冷然。偶爾和旁人交談兩句,縱然有笑意,也並不能達到眼底。
在這個世上,似乎除了蘇挽香,再也無人能讓他露出真心的笑容,縱然是坐在自己父皇身畔,麵對著如此熱鬧的夜宴,也是不能。
當年的他,可並非如此樣子。那個朝氣蓬勃、意氣風發的少年早已曆練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
以前,他告訴她,他最恨的便是耍手腕弄權術之人,他也無心那個九五之尊的位子。可事實呢?自從絆倒了白家後,他一直在向著那個位子努力。
當年的她,是如此的傻啊!隻要是他說的話,她都會相信!所以,才會落到如此境地。
“陛下,今夜新科進士都是我們大煜國的少年才子,不如讓各位才子作詩,讓蕭大司樂派司樂坊的歌姬唱出來,豈不是美事一樁。”翰林院的掌院元梓正站起身來提議道。
慶帝聞言,眉毛一揚,似乎也極其感興趣,沉聲道:“如此甚好。就從一甲的三位進士開始吧!”
秦玖一見元梓正讓作詩,便忽然領悟了他要做什麼。但她並未著急,隻是淡淡看了榴蓮一眼。那小子絲毫不知有人要刻意針對他,而是饒有興趣地接過宮女遞過來的筆墨紙硯,預備作詩。
今年的新科前三名,狀元是榴蓮,榜眼叫雲幕天,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書生。他模樣清俊,但眉目間卻透著一絲狷狂之色,但凡才子,多半都是有幾分傲骨的。他眯了眯眼,便提筆寫了起來。
探花郎名叫宋晨,他的年齡看上去介於榴蓮和雲幕天之間,他看上去為人極其穩重,他遲遲不下筆,一直在皺眉思索。
片刻後,雲幕天的詩已作好,有宮女過來收了過去,送到了大司樂蕭樂白手中。
蕭樂白今夜依然著一身白衣,那如雪般的顏色在耀眼的琉璃垂晶燈映照下,皎潔如滿月。他垂下眼簾,迅速掃了一眼雲幕天的詩作,唇角微微勾了起來。他很快將詩作交到了歌姬手中,盤膝坐在團墊上,開始撥弄箜篌的琴弦。
嫋嫋樂音從他指尖下流淌而出,這是他看了詩作後臨時現作的曲子,舒緩而動聽。歌姬便隨著樂音,開始唱雲幕天那首詩。
歌姬的歌喉動聽,曲子的曲調美妙,隻不過,那詞卻並不怎麼好。
“十年苦寒窗,一朝中狀元。……皎皎少年郎,何以侍邪妄。……”
其他的詞句不重要,重要的就是這幾句。點出了人物是狀元,事情是伺候邪妄之人。
秦玖原本以為謝滌塵讓元梓正提議作詩,是想為難榴蓮。卻未曾想到,竟是讓雲幕天作詩譏諷榴蓮。原來,這麼快,雲幕天便已經歸在安陵王麾下了。這首詩很明顯是在抨擊榴蓮和她的關係,將她視作了邪妄,將榴蓮視作了她的男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