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眾才子都不是傻子,很快便知悉此詩說的是榴蓮。原本,榴蓮和她的關係很多人還不曉得,這麼一來,倒是都知道了。
榴蓮聽了這幾句,額頭隱隱冒了汗,轉首朝著秦玖望了過來。秦玖以目示意他不要緊張,榴蓮的心似乎這才定了下來。
座上的慶帝閉著眼睛,手扶著龍椅的扶手在假寐,手指卻隨著樂音在打著拍子,似乎並未察覺到詩句中的不妥。
顏夙安然寧和地坐在那裏,手中握著杯盞,斂眸看向杯中酒液,眼睫都沒有抬一下。坐在顏夙對麵的顏閔神色就格外地值得人回味,他似乎很焦急,朝著秦玖望了一眼,又朝著榴蓮望了一眼,似乎準備著隨時站起來為榴蓮說話,這樣的裝腔作勢讓秦玖很是討厭。
這首詩作唱完了,滿堂才子無人說話,隻因不知要說什麼。隻有一人打破寂靜說了話,正是今科的主考官於宣於太傅。
於太傅學問極高,是各位皇子的授業恩師,在朝中德高望重,但是他為人耿直,對許多事情並不太了解,自然也不知道榴蓮的來曆,此刻聽了這首詩,極是詫異地揚起花白的眉毛,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狀元郎在侍候誰?”
於太傅身畔一人立刻附耳告訴了他,於太傅眯眼朝著秦玖的方向望了過來。顯然那人已經告訴了他,榴蓮便是她的侍衛了,或者說的是榴蓮是她的男寵。但無論是哪一種,似乎都激怒了於太傅。他親自閱的考卷,對榴蓮的才華知之甚詳,如今知悉這件事,當真是打擊。他瞥了榴蓮一眼,目光極其哀痛。
於太傅在席上立起身來,朝著慶帝道:“陛下,老臣實在不知狀元郎是如此出身,當真是一塊美玉落在了淤泥裏。此子甚有才華,真是可惜。”
秦玖正飲了一杯酒在口中,聽了於太傅之言,口中酒水幾乎噴了出去。美玉落在淤泥之中,也虧這老家夥說得出來這種話。她放下酒盞,慢悠悠說道:“於太傅此語微臣不懂,雲榜眼的詩微臣更是不懂了。什麼叫侍邪妄?‘十年苦寒窗,一朝狀元郎。……皎皎少年郎,何以侍邪妄。’秦狀元十年寒窗苦讀,自然是為了侍君,如何成了侍邪妄,難不成,雲榜眼認為陛下是邪妄不成?”
秦玖這句話一下子就將眾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雲幕天身上,原本,雲幕天唇角還掛著譏誚的笑意,此時卻神色一震。他為了打壓榴蓮,這首詩作得太急了,竟沒有想到會有人聯係到慶帝身上。謝滌塵也微微有些變色,神色有些焦急。
雲幕天忙離席朝著高座上的慶帝叩首道:“陛下恕罪,微臣這首詩並非指的是陛下,而是指的……”
“指的是誰呢?”慶帝終於睜開了眼睛,目光深深落在了雲幕天身上,“在如此宴會之上,竟作得暗諷之詩,莫非你便是憑借這種才華考得前三甲的?”
慶帝並未動怒,話語隻是輕輕飄落。但這已經足夠了,雲幕天臉色頓變,背後頓時汗出如漿,張口似乎還要再分辯什麼。自然,以這個人這種膽識、這種輕狂的性子,不說些什麼才是怪事。
就在此時,顏夙說話了。
“父皇,雲榜眼想必是酒飲得多了,我們何必將醉話放在心上。不如,讓他下去醒醒酒吧,父皇不要壞了心情。”顏夙緩緩說道,目光卻如鷹隼一般,冷厲而銳利地落在雲幕天身上。
雲幕天頓時一僵,張開的口慢慢合上了,再不敢分辯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