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是外男,本不好碰麵,但兩家終究是舊友,總不好以後遇見了,連人都叫不出。大夫人這樣想著,便把幾個姑娘都叫出來了。
哪知沈眠一去,竟隻看到沈蓉一人。沈嫣是在禁足沒錯,可沈姝怎麼沒來?聽大夫人一說,沈眠瞬間了然。
什麼偶感風寒,不過是自視清高,看不起如今的窮小子韓琛罷了。隻是不知道,若是沈姝知道了他日這個窮小子會變成權傾天下的侯爺,又該是怎樣的懊悔。
沈眠微微一笑,上前行了禮,“母親安好。”
大夫人因為有客在場,裝得慈愛,笑著擺了擺手,“去見過韓公子。”
沈眠其實一踏進門就看見那個端坐在下首的男子。她隻是裝作沒看見罷了。如今卻是再也逃不過。一個心顫抖著,叫囂著,麵上卻隻能裝作淡然。
她輕笑著,轉身點點頭,“韓公子好。”
韓琛沉默了一會兒,沈眠也不意外。在她的認識裏,韓琛一向是個自卑敏感的人,因為出身的原因,他總是沉默寡言,連話都很少說。
就在沈眠以為等不到韓琛的答話的時候,韓琛竟突然站起來,走近兩步,低低一笑,“沈家妹妹好。”
這話說出來顯得有些輕浮了。沈眠立時愣了一下,她幾時見過韓琛這個樣子。回過神來,她裝作薄怒的樣子,微微瞪了韓琛一眼。沒想到又換來韓琛的一聲笑。
他拍了拍嘴,裝作歉意的樣子,隻眼底卻都是笑意,“是我失言了,沈小姐莫怪。”
沈眠徹底沒了法子,她甚至有些懷疑眼前的韓琛還是不是前世的韓琛,怎麼這個看上去,竟像個浪蕩公子?
她扭頭,衝大夫人說道,“母親,我房中還有事,先告退了。”
大夫人本也沒想在這個檔口為難她,再看韓琛也的確不像樣子,便點點頭,“你回去吧。”沈眠行了個禮,連眼神都沒分給韓琛一個,便轉身離開了。
回房後,沈眠就坐在榻上發呆,連玉雅叫了她好幾聲才回過神,“怎麼了?”
玉雅提著好幾件裙子,顯得興致衝衝,“今晚花燈節,闔府主子都要出去,您瞧,哪件裙子好看。”
沈眠有些懨懨的,擺了擺手,“你看著來吧。”
玉雅垂下頭,像隻落敗的公雞,耷拉著尾巴走了。
剛一入夜,外頭大街小巷就都掛起了燈籠,遠遠望去,竟如個燈海似的。平日裏的深閨小姐也難得能出來透口氣,一時間大街小巷,竟人滿為患。
沈眠今兒心情不好,自然也沒心思打扮。隻穿了一身青色的襖裙,裙子上也是寡淡一片,隻有袖口處繡了幾枝梅花。臨出門時,玉雅好說歹說給她換了支翡翠簪子,好歹看起來貴氣些,不然真同那些小門小戶的丫頭一個樣子了。
沈眠隨著人群往前走,路過一個麵具攤前頓住了腳步,眼底難得露出幾分饒有興趣。這麵具攤有些與眾不同,別家的都是些兔子狐狸討小姑娘歡心的小動物,這家偏偏是各種叫不上名字都猛獸。
沈眠拿起其中一個,不住打量著,“這是什麼東西,生的這般奇怪,似鳳非鳳,似鳥非鳥的。”
“這是鸞鳥,山海經記載的異獸。”一道低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沈眠一驚,下意識側頭,“世子爺?”
孟韞低低笑了兩聲,“我們還真有緣啊,沈家小娘子。”沈眠也笑了笑,“能三番五次遇見世子爺,是我的榮幸。”
孟韞挑了挑眉,湊近了幾分,沈眠嚇了一跳,連連後退了幾步,“你…你做什麼?”
“每次見我都能說那麼多好話。”孟韞挑了挑眉,“我聞聞你嘴裏是不是抹蜜了。”
微熱的氣息噴灑過來,沈眠立刻紅了臉頰。她飛快的拿起那個麵具,橫亙在兩人中間,“世子爺自重。”
孟韞嗤的笑了一聲,手指在麵具上點了點,“放心吧,我還不至於對你這樣的小姑娘有什麼興趣。”
沒等沈眠再說什麼,他就轉身走了。走到一半,又頓住了腳步,轉身回來在小攤前放了一角碎銀子,“這個麵具送給你。”
一直到孟韞離開半天,沈眠才揭開麵具,露出了漲紅的一張臉。看著攤子上的一角碎銀子,她憤憤的啐了一口,“誰稀罕你給我買。”
話雖這麼說,還是拿著麵具轉身要離開。卻在路過一個轉角處猛地頓住。一個街角處一對像情侶似的人正湊在一起說著什麼。
那男子背對著看不清麵孔,女子的臉卻是瞧得一清二楚。那嬌俏的模樣,不正是她那個四妹妹麼?
沈眠怔住了一會兒,直到人流蓋過了那對兒,她才回過神來。
“主子,您看什麼呢?”
沈眠彎了彎嘴角,帶上了麵具,“看到了一對兒有趣的人。”
看來她那個乖妹妹沈蓉,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