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節過後沒多久,沈府就發生了一件大事。
——大小姐沈姝議親了。
早起請安的時候,大夫人一臉喜氣的公布了這件事,“薑家那孩子我已派人看過了,是個不錯的。”
劉姨娘在下首陪著笑,“薑府二公子一早就才名在外,聽說前兒中了舉人,這可真是門極好的親事。”
沈眠抿了口茶,心內疑惑。她本以為沈姝會到建康以後再議親,沒成想竟這麼早。
她再一抬眸,正看見坐在她對麵的沈蓉,慘白著一張臉,額頭上沁出了冷汗,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沈眠蹙了蹙眉,“四妹可是身子不舒坦?”
話一出口,大夫人同劉姨娘都扭過頭去看她,劉姨娘擔憂的問了一句,“姑娘這是怎麼了?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
沈蓉勉強笑了笑,“有些乏力罷了,不礙事的。”
“既然蓉姐兒身子不好,今兒就散了吧。”大夫人淡淡開口。
眾人便都應諾散了。
回房的時候,玉雅進來送茶的功夫,湊在沈蓉耳邊神秘兮兮的說道,“主子,你知道大夫人為什麼急著要同薑府議親麼?”
沈眠揚了揚眉,“莫不是你知道?”
玉雅輕輕一笑,“奴婢也是聽灑掃的姐妹說的,聽說薑大人這期績效考核下來了,八成會調回建康,再往前進一進呢。”
原來如此。
沈眠差點笑出聲,她就說,像沈姝同大夫人那樣善於鑽營的人來說,看不見點好處,又怎麼會輕易議親。
心裏卻雖這麼想,臉卻仍板起來,“出去別亂嚼舌根,小心被人揪住你小辮子。”
玉雅乖乖稱是。
大夫人這頭親事操辦的風風火火,甚至還舉辦了一場私宴,讓那薑府二公子薑嚴同沈姝隔著簾子見過一麵。據說那薑府夫人很是滿意。
“聽說薑府的主母是縣主的小女兒,脾氣不大好,大小姐以後嫁過去了,可還有的受呢。”玉雅一麵理著絲線,一麵閑話道。
這幾日閑的無聊,她便叫玉雅整理些絲線出來,想學著裁個衣服。她也正低頭理著絲線,藕荷色的絲線在手上翻動,更襯得一雙玉手白皙修長。
聞言,她輕輕一笑,“那便不是咱們操心的事了。”她又斜睨了玉雅一眼,“我瞧你這小妮子,三句不離大小姐出嫁的事,怎的,莫不是你也想嫁人了。”
玉雅又羞又惱,騰地站起來,“主子就會取笑人。”
一時間,屋子裏又是一陣嬌笑聲。
這兩日府裏還算安穩,大夫人同沈姝忙著婚事,沒功夫出幺蛾子,沈眠難得能鬆兩口氣。不成想今夜剛一入夜,隔院就鬧了起來。
她正對著燭火瞧著一本野史,玉雅猛地闖進來,臉上帶了幾分驚慌,“主子,四小姐自盡了。”
沈眠也是嚇了一跳,連忙坐起來讓玉雅給她更衣,隨手理了理頭發就往外走,這一路上燈火通明,想來整府都鬧起來了。
雖說是個庶出的小姐,可好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鬧著自殺,總不是個小事。
沈眠疾步匆匆,還不忘壓低聲音問道,“大夫都請進來了?人沒事吧。”
“人還好,已經被救過來了。”玉雅連忙答道,“就是老爺夫人氣的不輕。”
自然是氣的不輕,這樣的事若是傳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府裏的主母苛待庶女,怕是連沈姝的親事都會受到耽擱。
這樣想著,一路到了沈蓉的屋子。沈蓉在內屋裏,一時還沒看見。正廳裏是臉色難看的大夫人與沈留,劉姨娘站在一側,哀哀的哭著,“妾身真的不知道姑娘怎麼會自戕。”
沈留瞪了她一眼,“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是這樣做母親的?”他又冷哼一聲,甩著袖子離開。
沈眠忙彎下腰,“父親。”
沈留頓住腳步,“眠姐兒來做什麼?”
“四妹妹有事,我放心不下。”沈眠皺著眉說道。
“她自殺時沒念著你們姐妹,難為你還想著她。”沈留麵色緩和了些,擺了擺手,“你去看看吧。”
沈眠彎了彎腰,“是。”
她又衝大夫人同劉姨娘點了點頭,進了內屋。沈蓉此刻正麵色蒼白的躺在榻上,一雙眼睛哭的紅腫,白皙的脖頸上一道紅痕觸目驚心。
沈眠微微歎了口氣,走近了幾步,“你這是何苦。”
沈蓉雙目無神的看著棚頂,聞言像沒聽到似的,一絲反應也無。
沈眠見狀,也不惱,而是淡淡道。
“你不就是為了那個薑嚴麼。一個男人,也值得你這樣尋死覓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