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樓聽到她匆匆的腳步聲,即便她已經到了門邊,他也沒有給她回應。
沈如故的手沒有立馬搭在門鎖上,外麵的人是誰,加之對方不吭聲,她的心裏已經有數。
猶豫之際,她最後還是開了門,敞開門的一刹那,寒風襲來。
而站在門口的沈崇樓卻渾身濕透,那是白雪融化後的結果。
她站在裏麵凝視著他,門檻,仿佛是橫在兩人之間的阻隔,他明知外麵那麼大的雪,為何不撐把傘?
沈崇樓臉上的神情並不好,甚至可以說,在憂色之下,有著點點的悔意。
他在後悔什麼,難不成還會後悔引她入局?
沈如故不會抱著這樣的想法度日,畢竟,他早已不是當初的沈崇樓,又怎會感到愧疚。
“我能進去嗎?”還是他最先開了口,他問得如此小心。
沈如故覺著他有些異常,換做他尋常的性子,早就躋身進來了,哪裏還會問她。
這是沈公館,不是別的地方,他的地盤,就算她不準許他進來,他也有權利進去。
沈如故沒有和他僵著,而是轉身往房裏走,她也沒有關門,顯然是隨便他進不進來。
沈崇樓跟在她的後頭,順手將門合上,但房裏已經進了不少冷風。
他瞧著沒有點燃的木炭,問:“這麼冷的天,怎的不生火?”
“相由心生,冷也是這個道理,心是冷的,生再大的火也沒用,心是熱的,不生火也會覺得暖。”她的話,沒有溫度,至少在他聽起來是如此。
沈崇樓沉默,不過他的動作倒是隨意了些,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隨手倒了一杯茶。
茶水早就涼透,喝進去的時候,沈崇樓隻感覺透心涼的刺骨之感。
他睨了一眼站在窗前的沈如故,那裏的窗戶半敞開的狀態,雪下得大一些的時候,就會隨著輕風飄進來。
她仿佛在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能夠活得清醒些,即便是冷,可她也像是沒了知覺。
被限製了自由,就是一隻金絲雀,若他再對她狠一點,她便覺得自己活著像具行屍走肉。
“你過來,我有件事要和你說。”沈崇樓換了一個方向坐著,並且朝她招了招手。
沈如故明明是聽見了的,但她對沈崇樓的話沒有半點回應,沈崇樓麵對這樣的沈如故,總是不自覺地冒出些許火焰出來。
她在他這裏,永遠是能耐的,隻因,永遠都能輕易的挑起他的情緒。
沈崇樓沒有逼她,而是朝沈如故走去,他站在她的麵前,桀驁的短發,發梢還滴下一滴雪水來。
雪水落地悄無聲息,他和她對視著。
沈如故瞧著要說話的人,卻良久不吭聲,他像是有千言萬語說不出口。
她主動問:“不是有話要和我說麼?”
“秦修遠他……”沈崇樓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沈如故打斷了。
一下子,他鼓出來的勇氣,被打消了。
她聽到秦修遠的姓名有些激動:“我來都來了,你打算何時放了他?”
見他別過頭,不再看她。
沈如故的心涼了一截,沈崇樓那日說的話,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的眼神落寞,自言道:“我知曉,你又該說我在你心中沒有那麼重的份量,你也不可能為了我放過秦修遠。”
沈崇樓依舊是沉默,房間裏,當沈如故的聲音消散之後,寂靜的可怕。
“不過,你能不能讓我去看看他?至少讓我知道,他現如今是個什麼樣子,他的身子骨不是那麼好。”沈如故擔憂道,她懇求的眼神沈崇樓並未接收到。
沈崇樓沒有半點動容之態,她的話沒有打動他,也不可能讓他答應下來。
難道,他當真如此冷漠嗎?
沈如故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這是這麼多日子以來,她第一次主動伸手如此對他。
這樣的小動作,隻有在小時候,她才會做,而他原以為,這輩子也不可能再有這樣的時刻了。
沈崇樓低眉瞧著那隻纖纖玉手,隻是,她如此做的動機,為的是讓他心軟去看秦修遠。
她知曉什麼招數用在他的身上最有效,他喜歡她的溫順,喜歡她的主動,喜歡她對他點點滴滴的示好。
可正因如此,他的心也像是被針紮了又紮,秦修遠在她的心中,那麼重要。
他本想親口告知她,秦修遠死了,如今,讓他如何說得出口?
沈崇樓將她的手拂開,視線落在那清麗的臉龐上,道:“好,你去看看他吧。”
沈如故見他準許了,臉上終於多了明亮之色,這樣的她,才像個人而不是木頭。
瞧見她臉上的笑意,沈崇樓的神色卻逐漸黯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