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法陣為禁術,以人血為祭,去追溯前塵,可織就一張名為幻境的巨網,人若陷進其中被魘魔逮住自己心魔,便極有可能再無法從中掙脫。
進幻境為何?
有心魔。
江錦華搞不懂為什麼這世界上還真有人蠢笨如此,分明織就出的幻境就是用人的心魔織的,進去則必定無法掙脫,卻仍有人想鑽進去。
求個什麼?
解脫,還是結果?
江錦華伸手將手中攝魂鈴直接扔給靳南疆,清了清嗓子,“收好了。”她提醒著,“這玩意可不是個好東西,若是流落到外道人手上,隻怕是會跟這位公子一樣深陷幻境無法掙脫了。”
下人哭喊著衝上來給寧得安包紮傷口,他隻是木然的頹坐當地,許久才啞然開口道:“你為什麼要將我喚醒?”
江錦華略微挑眉,“這是禁術,你再不醒血流流幹了。”
寧得安閉上了眼睛。
“還是說,你就是等著自己的血流幹,想求個一死?”
“……”
這就是默認了。
江錦華和靳南疆對視一眼,她聳肩攤手表示自己並沒有鑽進寧得安的幻境裏,自然也就不知他在夢裏看到了什麼。她環顧四野,發現府邸裏的下人都腰係白綾,唯獨麵前這位寧公子穿戴正常。按理來說死的人就是他的爹,這才幾天,她也得披麻戴孝才是啊,怎麼還這麼無所謂的神色?
下人像是看出了寧得安的困惑,低聲將江錦華和靳南疆的來意說了一遍,寧得安隨意擺了擺手,“我爹已經死了,幫不了二位。”
“寧公子在也行。”
寧得安懶散道:“我可什麼都不會。”
“無妨。”江錦華走到桌前坐下,慢條斯理道,“公子可認識寧蕪蕪?”
靳南疆注意到寧得安聽了此話後瞬間變了的神色,他眼底似有千種恩怨百種情愫,最後醞釀出了幾分悲愴的笑意。
“蕪蕪啊。”寧得安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她說她想死。”
江錦華想了想寧蕪蕪那滿臉死氣的安泰模樣,遲疑問道:“寧公子見過她了?”
“我猜的。”寧得安由著下人將他攙扶起來,坐在了一旁的貴妃榻上,他神色頗為倦怠眼底卻像是籠了一層螢火織就的水霧,像是歎息,“我這位妹妹我是最了解不過的,她早在十四歲那年就死去了,後來的這些年都是活給張列的,現在張列死了,她和張列生下的孩子壽命也所剩無幾,她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呢。”
他說到最後眼底的螢火水霧有了些許漣漪,話音間已帶了些濃重哭腔,“這世間對她不公,對我也不公。”
江錦華眉心一跳,下意識和靳南疆對了個八卦的眼神,怎麼,聽上去好像這對兄妹之間的情誼好似並非外界傳聞那般啊?
亂倫?
靳南疆立刻給她一個威脅的眼神,示意她收收自己的八卦心思。
江錦華這才輕聲咳了下,徑直講明了來意,“我不知曉寧公子和寧小姐究竟有怎樣的愛恨情仇,隻是因為張列身體裏宿著屍蠱王,如今張列死了屍蠱王也死了,我有不得已的原因要得到屍蠱王,寧小姐說她可以將屍蠱王送給我,但是我需要幫她報仇……”
“她要的報仇,是我爹的命吧。”
“……是。”江錦華見寧得安如此篤定冷靜,心下有了個猜測揣摩,她皺起眉來仔細打量起四周,正猶豫著不知該怎麼說的時候,倒是寧得安又開了口,“他死了,屍體就在前廳棺材裏。”他低低笑了聲,這回笑容隱約可現瘋癲,偏生眼底的水霧終於織成了水滴落了下來,啞聲道,“我已經幫蕪蕪抱了仇。”
愚昧之人徹底懵了。
特此是剛攙扶了寧得安,現在正忙前忙後給他捶背揉肩的下人,現在早就嚇得大氣都喘不勻了。
江錦華笑意收半,“寧公子說你弑了父?”
“是抱了仇。”寧得安這樣糾正,“我沒有這樣自私自利的父親,何況,我也並非他的親生兒子。”
“……”
這句話的信息量屬實太大,把江錦華徹底愣在了當場。
“現在蕪蕪拜托你做的事我都幫你做了,那你就得幫我一個忙。”寧得安雖是已經進階瘋癲,但此時倒是還拎得清孰輕孰重,他抬起頭露出煞白的臉,卻極其開心的勾起了唇角,道,“你既然能拿著攝魂鈴將我從這問魂陣中喚醒,還能知道它是禁術,想必是清楚這個陣法是如何運轉的。你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