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對你終是狠不下心(1 / 2)

四五月的天兒,說變就變,一會兒還是豔陽,轉眼便是細雨。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伊人院中婢女的腳步清逸,秋水院在雨季受了潮,主院搬到了邊上的伊人院,添置物什,搬動珍玩,來來往往的聲音被壓的極低,就怕擾了屋裏主人的清夢。

已經申時了,銀杏的腦袋不著痕跡的朝外麵張望,又不時瞧瞧床上躺著的美人。雨不知何時下得大了,落在屋簷上,彙成一條條細小的溪流,掉落在地,有節奏的聲音催人入夢。

床上的人手動了動,銀杏一喜,走近,睫毛顫抖,似乎不願醒來,又像是被打擾了不甘情願。宋初睜開眼,看到銀杏放大的微笑的臉龐,宋初左右看看,沒有看到心裏的那個人,說不出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

“王妃,您覺得如何?”銀杏把人扶起來,宋初半躺在床上,憶起自己的昏迷,“好多了。”看看外麵天色,灰蒙蒙的,雨絲斜斜而下,能看到如針鬆的紋路,“下雨了?”她似自言自語。

“是呢。”銀杏看看宋初,蒼白的麵容有些無力,眼中的光彩黯淡無光,她張張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照著慣例,讓人上了晚膳。

宋初一個人坐在外間,銀杏盛好的湯隨著雨滴帶走了熱氣,宋初拿著湯匙,無神的在裏麵攪著,眼睛沒有焦距,盯著窗棱看著外麵紛飛的雨,整個人如木偶一般,失了一魂。

猛的,她不知看到了什麼,無神的眼裏瞬間滿是火花,不過一瞬,眼中是自責、後悔、懊惱、害怕,複雜的情緒充斥在小小的空間,仿若承受不住的偏過頭去。

銀杏心中難受,順著宋初方才的視線看去,眼睛一亮,原來王妃在盼著王爺呢,她忍不住站在門邊迎接,“王爺,王妃盼了您許久呢。”她壓低聲音,以為宇文乾聽完會高興一番,哪知依然麵沉如水,銀杏心中咯噔一聲,下意識朝德全看去,德全搖搖頭,她恭敬的後退半步,縮著脖子。

宇文乾踏步而進,屋內的和暖的熏香撲麵而來,和外麵的濕意相互搏鬥一番。衣衫上的水滴侵入,寶藍的綢緞顏色更為深沉。他在宋初對麵坐下。銀杏識趣的上前伺候,淨手,盛湯。宇文乾安安靜靜的用著,宋初攪拌的手已經停了,她偏著腦袋,看著窗外,隻有餘光掃到宇文乾的動作。她麵前的筷子不沾油腥,顯然是還未動過筷,盛好的食物也沒有半點兒消失的痕跡。

一人側坐神遊天外,一人端坐胃口正好,一邊憂鬱,一邊自得。明明相處一室,卻劃分了楚河漢界,怎麼看都覺得怪異。

宋初心如刀絞,卻偏偏毫無自救的辦法,虧她自負謀略勇敢,現在看來,不過是個笑話。男人自進來就沒有看過她一眼,他似乎用好了飯,接過德全遞上來的絲娟按了按嘴角,起身,竟是斷然離去的姿勢。

宋初心底寒氣冒出,生出一股有什麼東西不再屬於自己的惶恐,上下嘴唇撕磨,在宇文乾轉角的瞬間,猛的起身,那大半碗湯水撒在裙擺上,濕了大片,“乾。”一個字似乎醞釀良久,爆發之時如山峰傾倒,餘音回蕩。

宇文乾跨出去的腳在空中頓了一頓,收回,不動如鬆。

宋初狼狽的追了出來,在離宇文乾三步之地停下腳步,胸脯不斷起伏,也不知是急的,還是氣的。一人看著另一人不動的背影,安靜的隻能聽到外麵莎莎的雨聲,氣氛沉靜而詭異。

銀杏和德全見狀,對視一眼,識趣的悄悄退出門外,好心的拉上門。

門吱呀的聲響敲醒了宋初沉默的心房,一步一步宛如踏在懸崖峭壁之上,踩在鋪滿地攤的地磚上沒有聲響,“乾,對不起。”聲音幹澀,仿若被烈陽熾烤的沙粒,摩擦的吱嘎聲。

宋初心頭堵著的巨石化成了顆粒,承認,似乎沒有想象中艱難。宋初的呼吸漸漸平緩,“若他們出事,我會為他們償命的。”宋初笑了,千算萬算,卻棋差一招。果然是一個爹的種,宋芊芊和她一樣有個致命的錯誤,自信。

為了折磨她,把她日日帶到身邊,炫耀自己的勢力,招搖自己的華麗,最後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潤物無聲,她假作宋芊芊,這一戰,便是決勝生死之局。可惜,可惜……

手倏地被人握住,宋初靜靜抬頭,男人眼中泛著紅絲,恨恨的盯著自己,那眼睛,決絕,無辜,憐惜,惱恨,宋初一時竟癡了。

“初兒,你可曾想過我?”宇文乾心如血滴,他恨她的不謀而動,恨她的決然堅定,恨她把自己推到別人身邊,恨……可是在她痛苦倒下的那刻,他知道,他終究是恨她對他的殘忍,可是,他如此愛她,怎麼舍得她難過呢。聽著她字字悔恨,卻未提及自己半分,他想,自己是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