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被她驚動了,看她穿好鞋要站直身子時搖晃了一下,下意識的衝過來扶住了她,可很快就跟摸到了傳染病人一般恐懼的放手了,退後好幾步,手忙腳亂的抓起桌子上的酒精棉球拚命的擦著手,滿臉的厭惡問道:“你……你你你你要幹嘛?朱老板讓我照顧你的,你為什麼要下來?”
尹柔淒然的笑了笑說道:“放心小妹妹,我沒有性病,不會害了你的。你見到朱老板替我謝謝他,就說尹柔欠他的來世再還了,我好了不需要住院了,我走了。”
那女孩沒說話,緊張的看著尹柔深一腳淺一腳醉鬼一般搖晃著出去了,也沒有跟出去,隻是掏出了手機悄悄打起了電話。
尹柔晃悠到雪地裏,看著滿地皚皚白雪,又看著天空兀自丟棉扯絮般落下來的雪花,更覺得這是老天為她送葬的潔白。
深一腳,淺一腳,尹柔走到了醫院的大門口,雖然已經是晚上了,但是醫院門口的大街上依舊是燈火輝煌,人來人往,城市的人被長期不得不看的、灰色的鋼筋水泥的色調弄得疲累不堪的眼神,此刻極大地被漫天飛舞的雪花刺激的興奮不堪。
所以雖然地上積雪很厚,天上依舊丟棉扯絮,人們卻都嘻嘻哈哈的在街上逛遊,特別是那些正在熱戀中的情侶或者是恩愛的夫妻,更是成雙成對的在雪地上嬉鬧著,弄得寒冷的空氣也變得溫熱了。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看在尹柔的眼睛裏,聽在尹柔的耳朵裏,統統變成了難以忍受的羞辱!
“那些人為什麼用這種古怪的眼神看我?還那麼放肆的大笑?還不是在笑我是一個無恥的蕩婦!”
“這些人怎麼又顯得很驚訝?還不是發現了電視節目已經換了主播,我已經是一個落架的鳳凰了,那不就真的成了雞了嗎?”
“天啊!天啊!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麼對待我?我也無非就是想自己成為一顆大樹,不需要再纏繞在三哥的身上被他藐視罷了,為什麼所有人都跟我為敵呢?現在那些照片一定已經全城皆知了,那麼這些人看到我還不是跟我沒穿衣服一樣啊!啊啊啊!這還怎麼活下去?
我先是失去了愛情,然後又失去了事業,到最後才發現自己不過是那些卑鄙的當領導的一顆棋子罷了,反倒是被我害慘了的三哥原來一直都對我那麼好,就算已經知道我還是又一次背叛了他,卻依舊讓朱老大來救我,可是……我已經成了全城人都唾棄的妓女了,還有何顏麵活在世上啊!看來,我隻有用死亡來洗去渾身的汙垢了……”
世界,在尹柔的眼中被徹底扭曲了,笑容成了譏諷,好奇成了挖苦,街燈也成了進一步把她的醜行昭告天下的凶手。一步步走出來,一步步陷入絕望,在她心裏就逐漸萌生了一個念頭——死了吧!
行屍走肉般的橫穿過街道,尹柔臉上的淚水都結成了冰,她麻木的感覺不到冷,更感覺不到疼,鋪天蓋地湧來的都是痛楚跟懊悔。誰知道當她猛地抬起頭時,卻發現馬路牙子上站著一個身穿長風衣的、高大的男人。雖然數木的陰影遮住了路燈,但他的身形跟五官卻依舊能夠分辨的清楚,看上去那麼的俊朗,那麼的氣度不凡。
“……三……三哥?你……真的是你?可是……”尹柔好似一個瀕死的人從一片無邊無際的沙漠裏猛然間看到一片綠洲一般猛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呢喃著,還好似溺水的人看到浮木一般踉踉蹌蹌的伸出雙臂撲了過來。
那個男人從馬路牙子上走了下來,把快要摔倒的尹柔趕緊扶住了。此刻他正站在路燈下麵,那張充滿了糾結跟痛苦以及厭惡的臉看上去正是趙慎三。
他從喉嚨間發出一種無奈的歎息聲,然後更加無奈的說道:“無非就是丟人罷了,何必活不下去了一樣呢?你說吧,在市裏誰能陪你熬過今夜?我打電話讓她過來接你回去,你這樣是不行的。”
尹柔突然間把身子往下一墜,趙慎三以為他又要暈倒了,趕緊死命的拉住她。可是她卻淒楚的低喊道:“趙大哥,你讓我給你磕幾個頭吧,我實在是太對不起你了啊!我給你磕了頭就能放心的去死了,等來世,我給你當閨女,孝敬你一輩子報答你!”
趙慎三嚇了一跳,趕緊把她拽起來說道:“行了別鬧了,你的事情我都聽朱大哥說了,大不了我等下給單位的領導打個電話說一說,讓他出麵壓一壓下麵,嚴禁他們傳播照片跟議論你的事情,八卦的事情八卦幾天也就罷了,難道還真能把命都給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