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季,紫荊期待白戰庭的信任,期待著他們和好。
她將戒指重新係上紅繩,戴回頸間。
他的麵容仍然冷硬,口吻仍舊疏離。
但黑眸之中,不再藏有灼人的恨意,他不願意接受她的撫觸,卻又在深夜,以為她熟睡的時候,悄悄來到床畔,無言的、仔細的,用指描繪她每一根發。
每一晚,她都聽見歎息。
每一晚,她都在等待,他即將落下的吻。
每一晚,她都在失望中睡去。
愛恨都模糊的邊界,他們像是有機會重新認識對方。
白天裏,她看著他統領鷹族,號令眾人,處事果決,那雙黑眸如此堅定,像是對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存半點疑問。
隻有在看見她時,黑眸裏的堅定,會有所鬆動,泄漏出某些她曾經非常熟悉的熱烈溫度。她的注目,每每都讓他急忙轉開視線,但在她不經意時,總還能發現,他的視線不曾離開過她。
他對她,其實已經在改變。
直到這個夜裏,某個不速之客,闖進了石屋。
當厚重的掌,蓋住紫荊的口鼻時,她被從睡夢中驚醒。石屋裏幽暗無光,她一時也看不清,是誰搗著了她。
“安靜!”沙啞的聲音,說著南國的語言,她先前從來不曾聽過。
紫荊掙紮著,那人的動作卻更快,輕易就製住她。
“小姐,請放心,我是南國人。”那人壓低聲音,用語恭敬,動作卻大膽得近乎冒犯。“是中堂派我來的。”他低語,才敢鬆手。
中堂?
是哥哥?
紫荊半坐起身子,詫異的看著,那個貿然闖進來的男人。那人一身黑衣,穿著北國尋常可見的獸皮衣,帽兜壓得很低,雙眼閃爍不定。
“我是來救小姐的,快,跟我來。”他說道,不由分說的扯住她的手腕,逼得她下了床,連鞋也沒穿,就踉艙的被拖往房門。
不,她得留下來和白戰庭解釋,他好不容易才軟化的。
“不、不,等一下……”她驚慌的道:“拜托你,我還不能走!你放開我……”
他猛然搗住了她的嘴,焦急的道:“小姐,你小聲點,要是被人發現,我們就死定了!”
驚覺這人若被發現,隨時會被殺掉,她不由得安靜了下來,但那人卻再次拖著她往外走。
“不,等等!你放開我!”她小聲的拒絕,用力掙紮著,卻擺脫不了男人強大的力量,嬌小的身子被硬拉著,離開了石屋。
寒夜裏,冷意沁人。
紫荊隻穿著單衣,連鞋都沒穿,就被扯著一路往下走。
“我不能走,你回去,你自己回去就好!”她焦急的重申,急著要說服這個男人。“這一切都是誤會,白戰庭隻是誤會我了,我必須留下來,等到誤會解開……”她不能走,要是現在離開,她的期盼、努力,都將化為烏有。
男人卻置若罔聞。
他四下張望著,因為她的掙紮,眼中閃過濃濃不耐。
黑夜,籠罩著這座城。
紫荊再度掙紮,那男人卻回過頭來,搶在她開口之前,露出安撫的微笑,輕聲出口訴她。
“小姐,中堂也來了。他正在前頭等著。”他壓低聲音,緊張的告訴她。“你該知道,這裏對中堂來說,有多麼危險,請您千萬噤聲,免得暴露了中堂的行蹤。”
她果然停下掙紮。
哥哥來了?
單純的水眸中,浮現了雀躍,以及擔憂。
隻要哥哥來了,那就代表,一切誤會都將解開。白戰庭將明白,她並沒有背叛他,他會知道,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但是,她也擔心,一旦兩人見麵,就會產生激烈的衝突。
南北兩國,積累了太多仇恨,她最愛的男人,跟最愛她的哥哥,是會殺了對方,還是為了她而握手言和?
紊亂的思緒,在她腦中盤桓著。
夜色更深,她被拖扯著,往前方走去,絲毫沒有注意到,在身後的石屋窗口,正有一雙火灼的黑眸,緊緊追隨著她,眼睜睜看著她跟那個黑衣人愈走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