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戒指。”他強調。
“但,你已經給了我。”那是他的信物、她的珍寶。
漆黑的眸子,從紫荊手心的傷痕,遊走到那張焦急的小臉。
“那是我的……”不要連那個也奪走。
他沉默的瞪視著她,黑色的瞳眸收縮著。
她看著他冷硬的臉龐,無聲懇求。
“在床頭。”他沉聲開口。
她忙轉頭,看見黝暗的戒指在燭火下發亮。
紫荊急忙伸手,將戒指收入掌心。即使它曾燙傷她、曾讓她流淚、曾讓她痛苦,但仍無損於它對她的重要性。
這枚戒指,是她的珍寶。
她眼裏的欣喜,讓他衝動的開口。“你為什麼遺留著它?”
清澈的眸子,凝視著他,像是要看進他的心裏。“因為,這是你留給我的。”她看著他,毫無保留,理所當然、輕聲告訴他:“我愛你。所以,它對我而言就很重要。”
那三個字,在他最不設防時,闖了進來。
白戰庭全身僵硬,在麵對今生最溫柔的一次偷襲時,竟完全無法動彈。她的眼神、她的溫柔、她的話語,像是最柔軟的水,一滴又一滴,幾乎要滴穿他心上堅硬的鎖。
偷襲得逞,她還得寸進尺。
水眸怯怯,卻又有些遲疑。她忐忑不安的,嚐試的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的,輕觸他手腕間,那圈醜陋的傷疤。
“這是……”她心頭一疼,說不出那座煉獄的名宇。“你在……那個時候……留下來的傷嗎?”他是受了什麼樣的折磨,才會留下這麼可怕的傷痕?
白戰庭的反應,就像是被火燙著似的。他猛地抽手,迅速離開床邊,就像是躺在床上的,不是嬌柔如水的小女人,而是一個足以吞噬他的獸。
但在他退開的那一瞬,卻又看見,她眼裏浮現受傷的神情。他知道,他再度傷了她。
忍住想回到她身邊的衝動,白戰庭猛然轉身,大步的離開石屋。當門被甩上時,他的身影,也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樓下,仍在喧鬧著。石屋裏卻悄然無聲。
望著那緊閉的門,她收回手,將那枚失而複得的戒指,牢握著,壓在心口。
他把戒指還給她了。
至少,他把戒指還她了……
白戰庭在抗拒著。
他覺得,就像深陷在一場最艱難的戰爭中。他必須抗拒著,那股在心中騷動、翻騰,亟欲碰觸紫荊的渴望。
又要抗拒著,在每一次見到她時,她眼中毫不隱藏,幾乎足以溺斃他的柔情。
有生以來,他首度躊躇不決。
徘徊在愛恨之間,幾乎要逼瘋他,暴躁的脾氣,讓他像惡鬼一樣,對著每個人怒吼咆哮。愛與恨,是一把兩麵刀的刀,每躊躇一次,就像是用刀在身上劃下一道傷痕。
他是該恨她?
還是該愛她?
渡過沈星江的夏江,沒有傳來任何音訊。
白戰庭變得像是個暴君,嚴苛而專製,甚至不時與白戰風起衝突。
但是,在紫荊麵前時,他又成了懦夫。
他無法麵對她的溫柔,於是隻能逃避。
他把石屋讓給她,自己反倒留在大廳裏,每天夜裏不是在處理政事,就是在火堆前踱步,焦慮的抓亂頭發,滿眼都是血絲。
隻是,再嚴密的防備,終究也會有弱點。
雪停的那一夜,心慌意亂的白戰庭,終於敵不過肉體的疲倦,坐在寬大的木椅上,被睡魔誘哄著,閉上了雙眼。
石爐裏,火焰跳躍著。
深夜,一道纖細的人影,踏過被火光照亮的石磚,穿過空無一人的大廳,無聲的來到木椅旁邊。
幾乎在那人出現的瞬間,白戰庭就醒了。
他的雙眼仍閉著,垂落在木椅後的左手,卻已經握住刀柄。
直到,他聞見了那陣芬芳。那陣比花香更柔、比花香更淡,比花香更讓人難忘的香氣……
白戰庭全身緊繃,縱然緊閉著眼,卻更敏銳的察覺到,她的靠近、她的遲疑、她身上的淡淡香氣。
紫荊來得白戰庭的身邊,悄悄的、試探的,輕觸著他的發。
撫過他的下顎、他的肩、他的手臂,最後來到他的手腕,在那道猙獰的舊傷上徘徊不去。
她輕撫著那道傷痕,甚至低下頭,在他的傷痕上,印下她的吻。幾滴熱燙的淚,滴落在他的肌膚上。
那柔柔的吻,落到他的發間,像是不願意驚醒他似的,隻是輕輕拂過。他聽見了她的聲音。
“相信我……”那聲音很低很低,卻比千軍萬馬更有力,深深震動了他的心,讓他的防備上崩瓦解。“庭,我愛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