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不停的轉動,好似昨日我還被父親抱在懷中,前一刻我跟哥哥一起策馬奔騰,剛剛還與胤禛把酒言歡,一張張的笑臉如同走馬觀花似的轉走,我努力過了,我盡力了,我放棄過的,不是我容不下她們,是她們容不下我啊?
“本宮經常做一個夢,夢中,本宮被一隻猛虎窮追不舍,本宮跑啊跑啊,跑到了一條廣闊的大河麵前,再也沒得退路了,本宮不會遊泳,河上也沒得橋,那該怎麼辦呢?後有猛虎,前有懸河,本宮就想,反正是一死,與其被猛虎吞下屍骨無存,不如跳入懸河,也許還能有一線生機呢?所以夢中,每一回,本宮的選擇都是跳入懸河,故此,每一回,本宮都活得好好的。”
“所以啊,怕是沒得用的,怕就是等死,怕就是坐以待斃,怕就是將刀柄交到被人的手中,任人窄割,若是黃泉路上與鬼相逢,隻要你不怕,他就不敢將你如何了。”
經曆了這些起起落落,我早就不怕了,因為再怕,後宮女子身後的那個男人不會將你緊緊地抱在懷中安慰,隻會一次又一次將推上斷頭台,所有的興盛榮衰都是他一言之間而已。
前方有人掌燈,將我們引入慎刑司內,一扇破舊不堪的木門被推開,一盞微弱的油燈發出暗黃的光芒,裏麵坐著四個身穿縞素長袍的年老嬤嬤,身前放著一張陳舊不堪長長寬寬的紅木桌上,她們都是華發密生,挽著大大的發髻別在一邊,幾根木質發簪如同筷子似的插在頭上,衣著發飾都是素妝,卻濃妝豔抹,好似帶上了一個麵具,看不出本來麵目,那朱唇紅豔似火,不說容顏如何,的確如妖如怪。
百合膽怯的躲到了我的身後,我定神看了看不由也退縮了一兩步,雙腿在打著哆嗦,隻聽最右邊的嬤嬤道:“福嬪娘娘吉祥,老身等受皇命審訊,概不行禮還請娘娘您見諒。”太多胭脂水粉不能看出年紀來,聽聲音卻感覺也隻有三十左右,是故意裝出的粗聲粗氣。
“來人,給福嬪娘娘看座!”有人搬來椅子給我坐下,我看那椅子破舊不堪,並不願坐,卻被人重重朝肩膀上一按,強迫著坐下,“容嬤嬤,這還是第一回審訊主子,你說我等該如何是好?”右邊第三位嬤嬤朝第一位嬤嬤問答。
“該如何便如何?慎刑司從孝莊太皇太後之時便有的,為的就是維持後宮安定,即便是愛新覺羅氏的公主進來了,也照審不誤。”
“那便開始吧!”最靠左邊的嬤嬤說道。“老身花嬤嬤問主子可知道我等為何身穿縞素之衣?”
第二位嬤嬤道:“老身桂嬤嬤答主子,因為入了慎刑司的人,十有八九都要與世長辭的。”
容嬤嬤接口道:“主子可知我等為何要挽素髻,戴木簪,抹豔妝?”
第三位嬤嬤答道:“老身奇嬤嬤答主子,因為這後宮裏的人把我們這些精奇嬤嬤們都與妖魔鬼怪相提並論,都言語說我們是後宮裏的牛頭馬麵,故此遮掩遮掩。”
桂嬤嬤道:“主子可知道為何慎刑司的門窗桌椅都如此破舊不堪。”
花嬤嬤道:“因為這兒的門被入慎刑司的人推破了,這兒窗被那些受刑人的喊聲給震破了,這桌椅麼,這倒是與他們沒得幹係,是老身等用了幾十年,舍不得換了。”說完幾個嬤嬤相視一笑,發出一陣陣令人心驚膽顫的笑聲,真真讓人聞風喪膽。
說著幾個嬤嬤朝桌上輕輕一碰,隻見桌上款款伸出些東西,定神一看,這才發現它們統一都乏著銀光,那都是尖尖的釘子,密密麻麻形成了一張釘子床。
“主子,若是此時招了,便不必受這些刑法了,若是受了一半再招那這些痛楚可就百受了。”幾個嬤嬤起身,窗戶邊沿是一架梯子,借著窗外的月光,那梯子的撐子都是刀刃,我的手雖然被包紮過了,但是還隱隱作痛,百合早就嚇得蜷縮到了一邊,我心中也很恐懼,卻不是強作鎮定而已。
“這是上刀山,將人脫去了鞋襪,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去,爬到了頂端若再是不招,便從上麵跳下來,落在這釘子床上,這釘子啊?隻能入肉三分,不傷筋動骨,隻會令人痛不欲生,若是還不招,便是滾金豆子了,那豆子都是用金子打,小得跟豆子似的,都是在鹽水了泡過的,被釘子床弄得身子千瘡百孔再往在金豆子堆裏一滾,那就是如同成千上萬隻蟲子在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