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羽正從裏頭打開簾子傳來,見了我不由喜出外望,難為這幾年她還是忠心耿耿地待在齊妃的身邊,主仆兩人總算是有個依靠的,忙著撲到我身邊跪地請安道:“熹貴妃娘娘吉祥!娘娘萬福金安!”我命碧痕將她攙扶起來,問道:“你家主子可還好啊?”
玄羽點頭道:“倒是比前兩年好些了,隻是偶爾還會暗自垂淚,思念起……”說著便是淚花漣漣,我不問也知道,他們的日子必定不好過,淑貴妃認定是弘時害了六阿哥,有豈會讓齊妃好過呢?
“罷了,今兒陽光不錯,領你家主子出來曬曬太陽吧,本宮如今也是閑人一個,剛好可以與你家主子做做半了。”見了院內蕭條景色,又忙著命人幫忙清理,枯槁黃葉。
啟祥宮院內也有一個小庭院,我便在那兒等待齊妃,我本可以直接進去瞧瞧她,卻知道她也許並非想我看見她如今這幅不好的模樣,如此說,算是讓她有些時間可以裝扮自己,不必太過狼狽了。
澤類在我懷中扭動,他如今是越來越依賴我了,幾乎是離不得,我也舍不得放開他,去哪裏都帶在身邊,就如同親生兒子一樣,我教她道:“等夥子從裏頭會出來個婆婆,你知道要喚她什麼麼?”
澤類坐在我腿上玩弄著我的頭發撒嬌道:“那婆婆是哪個?我也喚娘娘麼?”
我搖頭道:“嗯,裏麵的婆婆啊是寶親王叔叔的母妃,你呢該稱呼為‘祖母’,知道嗎?”
澤類不明白道:“那我也該稱呼娘娘為‘祖母’才對啊?娘娘才是寶親王叔叔的額娘呢?”被她這樣一說,我倒是覺得輩分給亂了,便順勢道:“那澤類就稱呼我為祖母唄,反正不管是娘娘還是祖母,隻要是澤類喚的,我都愛聽……”
他聽了我這般說,更是咯咯地笑個不停,在我懷中優哉遊哉,我感覺他有些長大了,抱起來比以前更為費勁了,正玩笑著看見齊妃一聲淺青色的長裙盈盈然朝我走來,道“哎喲哎喲,稀客稀客,本宮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了你了呢?難為你還記得本宮這個被廢棄的人哦。”
見她精神氣色還不錯,想必是想明白了許多事兒,澤類乖巧地朝我喚了一聲道:“祖母……”齊妃一聽不由一愣,仔細打量起來澤類,有那麼一刹那隻怕是將澤類當成了弘時幼年模樣,抬著雙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瞬間有恢複了鎮定。
朝我問道“這,這是哪個的孩子?是你家弘曆的?怎麼長了這般大?”雙眼閃爍著淚花,呼之欲出,我搖頭擺手道:“哪能啊?弘曆才成家多久?永璜還三歲不到呢?這是我恩人的兒子,在民間流浪時,多虧她照料我,無奈卻是個短命的,留下這個孩子,便跟這我一同入宮了,正愁著老年淒涼,留在身邊還能解解悶。”
齊妃見了澤類很是歡喜,試圖從我懷中抱過去,澤類卻有些怯生地不敢過去,或者是坐久了,他有些坐不住了,在我懷中扭來扭去的,便吩咐碧痕帶著她先行去玩。
齊妃打趣我道:“你這算是什麼老年淒涼?你果真是觀世音菩薩投胎啊,怎麼也死不了?那日聽聞你被趕出紫禁城,又在去慈雲寺的路上翻了車,本宮還替你哭來著,你也死翹翹了,本宮還能指望著誰來為弘時報仇雪恨啊?”
見她還能如此說笑,我倒很是欣慰,道:“姐姐看開了,這等話也能掛在嘴邊?若是給人聽了去,豈不又是一樁罪過?”
齊妃不以為然道:“哈哈,本宮如今就剩下這條賤命了,誰喜歡誰拿去吧,若是能活著剛好可以看看那些牛鬼蛇神如何遭報應,若是死了,就能去黃泉與我的兒女作伴了,左右都是好的,不怕不怕……”說著便開懷大笑起來,卻也能從這些笑聲裏麵讀出幾分心酸來。
“嗯,也是,如今這宮中不如此寬慰自己的話,真是沒得活路了。”我也隨之苦笑一聲。
齊妃道:“嗯,還是裕妃想得好,一雙腿,換了全家安康,自己躲到紫禁城外去了,兒子兒媳常繞膝下,盡享天倫之樂,故此說,這人間無欲則剛啊?若是當年我們也這般想得開,何至於落得今日這番情景呢?”
玄羽這才端來了茶水與幾樣過得去的甜品擱在石桌之上,齊妃朝她道:“把本宮的二胡拿出來,本宮要給熹貴妃彈奏一曲,解解煩悶。”我端起茶來喝,聽她如此說,不由覺得驚訝忙問道:“姐姐何時學會了拉二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