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生子,娶妻生子,…………
當真是一個十分好的借口,十分好。
尹夢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就吩咐人把屋子裏的十壇酒搬走,還吩咐人閉門謝客,去雲山之前誰也不見。
自己又到酒窖裏拿了酒,在後院的桃花林裏獨酌。
此時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落英之下,那張風華絕美的臉上全是淡淡的哀思。
他等了十年,便是等來一個他娶妻生子的結果,真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大人,辰王殿下來了,想見一見您,不知是否要見?”小廝站在桃林之外,也不進去,隻是恭敬的說道。
那聲音清涼,算不上尖銳,卻讓桃林深處的尹夢聽得分明。
“不見。”尹夢靠在桃樹的枝幹上,勾起唇角苦笑,聲音裏都是莫名的惱恨。
這人說得好聽是服侍尹夢的小廝,說到底不過是帝王派來監視他的人,他在這深宮之中頂著個一品的頭銜,表麵上風光無限,這些年來卻也活得小心翼翼。
本是心甘情願的忍耐,如今卻全都成了笑話。
“是。”今天金殿上的事情,宮裏都傳遍了,小廝自然是明白尹夢為什麼心情這般不好。
這兩人之間的關係,恐怕除了兩個當事人最清楚的就是他了。
“鳳鳴,你告訴他,若顧念昔日的情分,就再也別來見我。”尹夢拿起酒壺,一口飲下,他忽然有些厭煩自己這過人的酒量。
在這境況下,哪怕是醉上一場也好,總好過一直清醒著。
鳴鳳心裏雖有些不屑,這好好的一個男子為什麼要雌伏於另一個男子,可是想起尹夢那張比後宮妃嬪還要美豔幾分的容貌,似乎也就有些能理解辰王了。
“是。”鳴鳳低眉順眼的離開了桃林,他現在仍舊是伺候尹夢的小廝,這人平時也待他不算差,也算是個溫馴和藹的人。
隻是尹夢喜歡男子,終究是讓他心裏有疙瘩,況且他始終是帝王的心腹。
“大人讓我轉告辰王,若您還顧念往日的情分,便不要再來見他。”鳴鳳見了等在門口的辰王,臉上的神情淡淡的,隻是盡責的轉達了尹夢的話。
辰王看著鳴鳳,心裏十分的不悅,他哪裏不知道這鳴鳳就是皇兄派來監視尹夢的人。
他完全可以傷了這鳴鳳闖進去,可是隻怕到那時,尹夢也就走不了了。
玉勉知道,他隻能忍到下月十八大婚之日,隻要等到大婚,他就能帶著尹夢離開這深宮之中。
到那時,他再解釋便是,這一切不過是權宜之計,不過是權宜之計,尹夢一定會諒解的。
玉勉看著鳳鳴良久,終究是歎了口氣,拂袖轉身離去。
尹夢喝酒喝著最後就在桃林之中睡下了,一地絳紫色的長衫曳地鋪陳,青絲散落滿地,滿身的落花淩亂,那風華絕豔的麵孔愈發虛幻起來。
尹夢也不知他是醉了,還是沒醉,隻是覺得胸口木木的疼著。
胸腔裏的血肉,像是被野獸一片片的撕扯著,內裏已經殘破不堪,表麵上卻依舊如常,看不出半點痕跡。
半夢半醉之間,他想起久不見人影的糟老頭,那個將他從戰場上撿回來,撫養他長大成人,教會他做人,教會他釀酒的人。
也是他告訴尹夢,世間的情愛,不分男女,愛了便是愛了。
柳柯塵不過是聽說這皇宮之中有位出色的釀酒師,不但容貌美豔,連釀酒的技藝也是超凡脫俗,本是想來偷口酒喝,卻沒想到迷了路。
無意中闖進了這滿園的桃林,就看見了躺在地上意識迷糊的尹夢,明明是男子,卻偏偏生了一張不輸於女子的臉。
柳柯塵心裏一動,便也明白,隻怕這就是那禦前釀酒師尹夢了,看來他今日的運氣實在不錯。
柳柯塵從牆頭跳下去,見尹夢躺在一棵桃樹下,還以為尹夢這是忽然犯了什麼惡疾,踩著桃林裏的細草腳步急切的走到尹夢的身邊,伸手就去搭脈。
柳柯塵想他才剛找到這釀酒的人,若真是病死了,他再去哪裏偷酒喝去。
卻不想一把就被半醉半醒的尹夢抓住了手腕,心裏便是一驚。
想要掙脫,卻聽那人迷迷糊糊的說了話,像是將他認錯成了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