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然站在門邊,遲疑許久,才跟在楚琛身後進去。
“龍姨的骨灰在你的房間裏,還有她的一些東西,我都放在你的房間。”
楚琛想跟上去,可是,有種發酵開來的難受在他心間滋生,習然好像變了,不像是刻意而為那種,是真的可以從眼神裏看出來的她在疏遠他。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習然走到門邊,她停下,仍是背對著他,他看不出她情緒如何,不過聽聲音,也知道和今天下午無疑。
“你找到你的父親對嗎?”
楚琛凝眉,這件事他沒想隱瞞,但也沒有正麵和習然提過,她現在問出來,他不奇怪,“嗯……”
習然今天在病房裏看見龍老爺子的那分鍾,她明白,楚琛已經找到他要找的人。
再多的話,她不想問,也不想去背負。
上輩人的恩怨,就讓它隨逝去的人一起被掩埋,隻是那些自己親手剖開的傷口,似乎再也愈合不上,隻能眼睜睜看著它鮮血淋淋。
習然在進去前,她聽見楚琛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可能是愛得太深沉,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情緒表達出來,於是,隻聽見他冷冰冰的道,“他死了……”
這些年,他一直在找個死人。
習然抓住門把手,肩頭壓下來的石塊,差點把打她進絕望的深淵裏,她拚命的攀住可以站穩腳的石階,卻發現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刃,她抓上去,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都說報應,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你還有你母親,我什麼都沒有了。”習然笑笑,她好像被一分為二,太痛的靈魂已經離開,剩下的,隻是空洞的軀殼。
楚琛神色大慟,“然然……”
他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隻是沒想到會以這麼讓人傷痛欲絕的形式呈現。
“已經有人犧牲了,不該再有人為此付出什麼,不然,這輩子怕是都要罪孽深重了。”習然無奈笑道。
“然然,相信我,她沒有……”
習然抬眸,一汪深潭森冷的盯住他,“無論她有沒有做過,都已經無所謂了,比起死去的人,活著的人更難受,一輩子都在自責和悔恨中度過不是嗎?”
她轉身進去房間,楚琛衝上來,攬過肩頭將她人擁進懷裏,他急切的吻著她的額頭,一個接著一個,似乎這樣,可以掩飾他的不安。
是的,他不安,甚至恐懼,他感覺到……她們在漸行漸遠。
“然然,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要把所有的事往自己身上攬,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我會覺得你要離開我。”他聲音低沉下來,壓著難言的痛楚。
“楚先生,龍家的人害死你的父親,你不恨嗎?”她下巴支在他肩窩子裏,“不過,我的母親也還了一條命給你們……”
她的話,砸進他的心海裏,攪得天翻地覆。
他擁緊她,“你是你,龍家人是龍家人,然然,我從來沒把你當龍家人來看,然然,你知道我醒來那天,司決告訴我,你不見了,那瞬間,我有多害怕,我感覺又跌回之前黑暗的世界裏,在那裏麵,我永遠的失去了你。”
習然靜靜聽著,眼淚無聲流下,濕了誰的衣,又燙了誰的心,這一刻,百感交集。
離開楚琛的懷抱,習然進去房間。
在床邊的櫃子上,她抱過龍姨的骨灰盒,然後故作輕鬆,甚至是幸福的扯了扯嘴角,“龍姨……好久不見。”
她不想哭,就算眼睛酸脹得要決眶而出,她也要咬牙忍住,太用力,眼眶邊鼓起青筋無數。
習然無力滑坐到地上,抱緊骨灰盒,怎麼辦,她要怎麼辦?
一個晚上,她不停的問自己,怎麼辦?
隻要想到要離開楚琛,她就像被人活生生把心髒剝離出身體一樣,生生疼到窒息過去。
門外,楚琛一直站在門邊,他站在這裏守了她一夜。
破曉時,他推門進來,隻見習然坐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眼裏還有清晰可見的紅血絲,加之她麵無血色,看起來活像個含恨而死的女鬼。
“然然,起來。”他抱住她,她不哭不鬧,像個布娃娃,任由他抱起再放進床鋪裏。
楚琛給她掖好被角,“你好好休息一下,然然,不管你答應別人了什麼,對我,我希望你不要那麼決絕。”
他了解這個女人,就像她自己說的,她無親無故,要離去隻是一分鍾的決定而已,他從來不怕什麼,但是,他害怕她的決絕和視死如歸。
都說,一個女人狠起來,就是她心如死灰的時候。
昨夜,司決過來電話,這段時間,她被容謙秘密關在別處,所以他們的人才一直沒有她任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