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慧心上師滿臉的通紅,他定定地看著梵音,不多時,竟是“噗”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看的薑予驚愕不已,她沒想到,不過辯法,這個慧心居然辯到吐血,可見當真如梵音所說,執念太深。
隨後,大殿裏便亂了起來,僧人們趕緊起身將慧心扶起,一陣嘈雜間,梵音似是無意地向殿外看去,一眼,便瞧見了躲在門口的薑予。
薑予觸及梵音的目光,立即嚇的躲了開去,還未平複陡然加快的心跳,她就拉著碧水跑離了這裏。
那公主落荒而逃的身影卻未能激起他心中的任何漣漪,他看向被僧人攙扶下去的慧心,竟是難得凝眸,究竟,執念一說,當真是對的麼?
那大殿上的佛似乎也在用悲憫的眼神看他。
世人也許都可能會有執念,便是妖也亦然。
然執念又怎是嘴上說說便可斷了的。
若然是可斷的執念,那還是執念嗎?
他的眼眸中印出的是那佛像,但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另一抹嫣紅。
她對他,到底是執念不肯消。
還是,執念太久,早已無可能再抽身而退了。
入了夏,天氣便燥熱了起來,法華寺雖處於山中,卻仍敵不過這毒辣的日頭。
寺中不比皇宮,沒有儲存的寒冰驅熱,薑予隻好推了早晚課,開始躲懶起來。
午後的日頭沒有正午那會毒,但卻比那會兒更讓人覺著悶熱,薑予尋了個好去處,她發現法華寺臨山的那後麵有一方溪流從山頂的泉水洞中流出,恰好穿過法華寺,向山下流去。
那溪水清澈見底,又十分冰涼,即使不做什麼,隻是在那附近呆著都覺得十分涼快,那處的氣溫都被泉水衝刷的涼爽了。
薑予讓人給她在泉水邊的樹蔭下鋪了一層錦緞,又在一旁放上些許切好的瓜果,然後她揮退了侍女,在那錦緞上坐了下來,脫了鞋襪,將一雙白皙玲瓏的玉足探進了清澈見底的泉水中。
泡了一會兒,那絲絲清涼順著泉水傳遍她的全身,讓她頓時覺著通體舒暢,她瞧著那不是很深的溪底,一些白色的沙粒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亮眼的光,還有許多大大小小被溪水衝刷的很是圓潤的鵝卵石,看上去漂亮極了。
她玩心四起地用腳尖去撥弄那些鵝卵石,隻覺得圓滑的石頭抵在腳趾上很是有趣,弄著弄著,她又開始用腳踢起水花來,看那些晶瑩的泉水被濺起,她抿起的唇角逐漸彎了起來。
“咦。”
正玩的興起,忽聽一個略帶停頓的輕聲,嚇的薑予立刻回頭去看。
隻見身後茂密的草叢好似動了動,一陣輕微的響動傳入耳中,隻一會兒,便見從中站起一個身影,身段修長,風姿卓越。
竟是梵音。
薑予瞪大了雙眼,極不可思議地張張嘴,隻片刻,便忙不迭地站起身來。
梵音手中拿著一本經書,清俊的眉眼好似帶著些許惺忪,原先從來都是規整幹淨的僧袍被壓出幾層褶皺,仔細瞧去,竟還沾上幾根草葉。
他,難道是躲在草從中看書不成?
薑予一陣驚愕。
而梵音,此刻站在那處,原是聽見有人玩水,心生疑惑,這才起身,卻見到滿臉驚愕的她。
目光下移,觸及那雙白淨的纖足,此刻那小巧精致的五趾浸在清澈的溪水中,露出水麵的足踝還帶著些許晶瑩的水珠。
但他隻飛快地一掃而過,再未去看一眼。
薑予意識到他已見到她裸露在外的腳,雙頰立時紅了起來,她趕緊將一雙腳從水中拿出,顧不上去擦幹水珠,就拿過一旁的鞋襪趕緊穿上。
“我、我不知你竟在這裏……”躊躇著,薑予這般低聲道。
梵音目光定定地看著她,卻未有其它表示。
須臾,他向她走來,在她微訝的神色中,他神態自若地在她的錦緞上坐在,佛經在一旁輕放,轉頭看到那果盤,信手捏起一顆被剝皮去籽的葡萄,拿至眼前,透著那穿過層層樹葉的零星陽光,十分晶瑩剔透。
薑予微張著口,竟不知說什麼好了。
他卻側過臉,看著她,輕輕一哂,道:“隨意。”
而後,他斜躺下,身子輕靠在一旁粗壯的枝幹上,閉眼,不看她了。
愣了半響,她才很是忐忑地坐了下來,在離他有些距離的邊邊處。
整個身子似乎都僵硬了起來,有很長一瞬間,她都沒有動作。
好久之後,他那邊都沒傳來動靜,她才敢轉過臉去看他,卻見他已靠著樹幹,雙眼微閉,斑駁的陽光打在他清俊的臉上,映的他肌膚越發透明,纖長而卷翹的睫毛好似被那輕微的一陣風兒吹的顫了顫,光影投在臉頰上,竟是別樣的風致。
驀地,她紅了臉,隻覺得熱氣都侵襲到了頭頂,一時間,熱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