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似乎對高昂的話深有感觸,臉色變幻不定,沉吟了好一會才沉聲說道:“為了老百姓以後能夠過上好日子,必要的犧牲是避免不了的。”
“狗屁!狗屁不通的理論!”
高昂頓時怒了,喝道:“你這簡直就是狗屁不通的理論!任何人都沒有義務為將來的其他人過上所謂的好日子犧牲他的現在!你也沒有任何資格要求別人去為了其他人虛無縹緲的將來犧牲自己!除非他們自己心甘情願!將來的老百姓是人,難道合安城裏麵的人就不是人?你憑什麼為了所謂的將來要將他們視為草芥!”
首領被高昂罵得一時無言,半會才艱難的說道:“兄弟,我不得不這樣做。那些農民兵即使不死在攻城之中,也會死在饑荒之中,你難道不知道這十幾年來,我們徽州農民因為貪官汙吏和士紳富賈的壓榨再加上旱災死了多少人?我告訴你,比今夜裏攻城要死的人多十倍以上!”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難道除了殺死其他人強奪財物土地,你們就沒有別的辦法找到活路了嗎?而且,你這樣搶下去,真是一個出路嗎?等到那一天沒有東西可搶呢?”高昂皺眉道。
首領搖頭:“如果不是這樣,那些權貴富賈和貪官汙吏會將土地還給農民?朝廷會把苛捐雜稅逐一廢除?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其他辦法。”
高昂嘴裏一片苦澀,其實他也想不到農民除了起*義外、還有其他什麼辦法能夠獲得新生,但他還努力的勸服首領道:“也許你能夠和和巡撫大人知府大人談判,讓他們組織重新丈量土地,讓每一個農民兵都獲得足夠的土地耕種……”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首領打斷了,首領冷笑道:“兄弟,你武功雖然高強,但還是太幼稚了!你居然一點都不了解那些權貴富賈和貪官汙吏的殘暴、貪婪和狡詐,我告訴你,隻要我們一旦放下手中的兵器,他們就會馬上舉起屠刀將我們殺個片甲不留!這場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高昂苦笑,他也知道自己的說法實在是太幼稚,正在無言之時,首領又低沉著聲音說道:“兄弟,不瞞你說,就算我現在想要下令停止攻城也是不成了,你看外麵的那些農民,起*義之前還是老實巴交的泥腿子,可是當們一路搶來,凶性已經形成,早就摩拳擦掌想要到大城裏搶錢搶女人了。如果我現在選擇下令停止攻城,他們肯定不會聽我的,而且我馬上就會被其他人取代首領的位置。如今起*義大勢將成,很多人都盯著我的位置了。”
“唉,這種情況,我決定帶領他們起*義之時也萬萬沒有想到,我竟然帶出來一批凶殘的惡狼,每次破城之後,就算我三番五次嚴令不準燒殺搶掠,不準奸**女都完全不管用……”首領又加了幾句,眼中全是痛悔的神色。
高昂看著首領眼中的痛悔之色,心中忽然一震,咬牙道:“原來你不是不懂兵法,而是你想故意讓他們去送死,是不是?”
首領沒有反駁,坦然承認道:“你猜的沒錯。我當初一腔熱血,想要憑一身本事帶領無依無靠的貧苦農民推翻這腐敗罪惡的朝廷,建立起一個人人有田耕人人有衣食的國度,但現在看來,我實在是太天真了,比你還要天真十倍,你看看外麵那些人,個個都成了惡狼,哪一個像是能夠建立那種國度的肱骨之臣?所以,我親手造的孽,就必須親手結束它!”
高昂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良久才十分蒼白無力的說道:“你就不怕手中沾滿了鮮血,死後墮入阿鼻地獄?”
首領眼神黯淡,淒然一笑道:“我了卻心中掛念之後,就會以死謝罪。至於死後到什麼地方去,都沒有什麼關係了。”
高昂聽得出首領說的是肺腑之言,心中難言是什麼滋味,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現在才發現,他空有一身武力,遇上這種問題依然是毫無辦法,就算他現在狠得下心來出去狂殺一通,十多萬農民軍他要殺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