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富有。
她很漂亮。
她似乎什麼都不缺。
她似乎沒有大戶人家的轎車接送,但總算有父親單位買來的校車和同學一起上下學。
她似乎沒有花不完的錢,但想花錢的時候總是不缺錢花。
“嘿,柯西!”
早上好,欣欣。我沒回答,渾身累得快要散架。
欣欣在食堂點了份早就被放涼的小米粥,要了點鹹菜,在我旁邊坐了下來。我沒什麼胃口,隻喝了袋奶。
(她就是我,不用懷疑了,我叫柯西,可惜的柯西。)
“數學卷子寫完了沒?”
“寫完了,總算寫完了,都沒時間玩。”
“嘿,一周才剛開始,你想玩什麼?上個周末幹嘛去了?”
欣欣,別問我這個好嗎?我很累啊,真的很累,但還要忙著應付早上每個認識的同學、阿姨、叔叔、嬸嬸、伯伯的招呼。
“我寫完了一部分,等會兒上車借來抄。”
我可以說不要嗎?掏書包這個動作很麻煩啊。但好像也無所謂。
我又買了個麵包才遲遲上車,負責管理校車上的學生的老師是一個退休的大嬸,姓段,很開朗,嗓門也很大,令我們感到驚奇的是,她都快50了,還有不少桃花運,被人當成小三罵過。前幾天準備開車的時候,她突然被一個不認識的女人拉出去,然後可大聲地罵她小三。我們都當沒聽見,她自個兒稀裏糊塗地,也不知道怎麼就被當成小三了。
她不錯,至少對所有人都很好,不愛發脾氣,很理解人。
車上我眯了會兒,竹芋翻開速寫本,在練習,我就坐在她的正前方,能聽見她筆尖的沙沙聲,混雜著發動機可怕的轟鳴聲。
在這樣的環境裏,我不知道她怎麼保持一種平和的狀態畫畫,我就沒辦法忍受。
天不是很晴朗,剛過了十月,假期在過去不可改變的地方嘲笑著,我很想再次擁住它,但它不可能回到我的手中。
竹芋繼續畫著,忽然白板一下子蓋住了我的視線——她畫的是我,懶散地像豬一樣倚在車座上。
她衝我笑,我瞪了她一眼,她畫得很好,真的很好。我自愧不如。
對畫畫基本沒有什麼特殊感覺,至少在升入初一的現在,一切都是很陌生的。
我從來不敢想象我有多後悔不早點喜歡藝術這個東西。
它給我的感覺又棒,又殘忍。欲罷不能。
她愛畫人,有時我能看見她畫板裏幾張裸身的人物畫,我不表態,這無所謂吧?如果我喜愛某樣東西,別人對我指手畫腳,還說我是變態的話一定會受不了的。
我基本上是混混沌沌度過早上的,各科老師講了什麼,完全沒有概念。
我總是很累,以前沒覺得,現在每時每刻都糟糕透頂。
“午飯你想吃什麼?”我在問自己,然後回答,“炒麵吧。”可那太幹了。“湯麵比較好。”
去食堂吃飯前,我總是會等一段時間,因為剛開始食堂肯定人滿為患,過一段時間就不會這樣了。
教室裏剩了很少人,有些泡泡麵,有些在提前寫作業。
廣播裏播著清爽男音——“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十月季,我們中學生……”
是的,你很廢話,可以閉嘴嗎?我想睡覺。
“咦?還剩不少人嘛。那個,柯西,跟我過來。”班主任張老師突然闖進教室,逮住我這個沒什麼事幹的人就走,我跟在他身後,他走路一向很快,我幾乎跟不上,索性慢著點。拉了很長的距離,但還是能看見張老師往哪裏去,是多功能廳,校內專門舉辦演講、慶祝活動的地方,能容納一千多人,還都是軟席,全校內共有六個一樣的多功能廳。每次我都喜歡在這樣的椅子上睡會兒,所以基本上我都是選擇最邊緣的角落。
“下午要彩排英語劇,幫忙先打掃下。”張老師吩咐道。
我真的很想開口問他,這種劇真的有人看嗎?如果沒有人強求的話?
我老實地打掃了一遍,有點晚,食堂基本上都剩剩菜了,張老師找了幾個一同和我打掃完衛生的女孩一起從我身邊走過,歡歡笑笑地去校外聚餐了。
我跟她們的區別就是,我從來不說取悅別人的話,哪怕微不足道,這樣也能阻止我說別人的不是,這很好,即使被冷漠地拋在一邊也無所謂,這無所謂的,我自己可以拿錢一個人隨便狂吃,隻不過不是現在罷了。不需要心裏不舒服。
下午有兩節剛好是活動課,我撇下籃球第二課堂,跑來看英語劇的彩排。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