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待到上半闋念完時,下麵起哄之人的聲音已經小了很多,辛稼軒麵露喜色地接著念出下半闋: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下半闋念完,人群先是短暫的沉默了幾息,之後爆發出極為熱烈的叫好聲。就連心中有事,無意節慶的陸戰元聽了,都不住點頭,連說了三遍,“好詞好詞好詞!”
辛稼軒等叫好聲稍歇後,又說道:“這首青玉案的名字就叫元夕,望有心之人能為學生傳唱!”接著抱拳一揖。
聽罷這首詞後,陸戰元想起到了吃浮圓子(元宵古稱)的時候了,於是,便對陸林風說道:“該回家了,還想不想吃浮圓子了?吃完再出來逛燈會。”
陸林風雖然還不想回去,但聽到浮圓子三個字,就乖乖地被父親領著往家走了。
就在兩人走到定國侯府側方街角轉彎處時,陸戰身子隻前出了半步,就急忙抱起陸林風並捂住他的嘴巴。
陸林風被這一舉動驚著了,口鼻在陸戰元的手心裏發出“嗚嗚嗚”的聲音。陸戰元心跳加速,強作鎮定地在陸林風耳邊說:“聽爹說,不要出聲,你答應爹,爹就鬆手。”
陸林風圓睜雙目點頭稱是。
“剛才你看到的那些人是暗衣衛,是壞人,他們現在去咱府上了,千萬不要作聲。”說著陸戰元鬆開大手。
陸林風猛喘了幾口氣,“他們去咱們家作甚?”
“不知道,但絕不是好事。”陸戰元微微把頭探出街角。
隻見成隊的暗衣衛不斷地正在進入府門,外圍還有數十暗衣衛和晉元城的官軍把手,定國候府正對的這條街已經被肅清,還有數十晉元城府的衙役正在驅趕觀燈的路人。
陸戰元焦急地盯著府門前的一切,此時,他緊握腰間的佩劍,真想衝上去與暗衣衛和官兵拚命,但又低頭看了下年僅八歲的陸林風,他不敢了,這是他唯一的兒子,陸家的獨苗,就是自己死了也要保護好他。
這時候,侯府對麵長街的另一頭,緩緩駛來了一隊不見盡頭的囚車,府中開始不斷地有人反綁著,被持著孔雀繡紋刀的暗衣衛押解出來,有的暗衣衛刀口上滴著血,不時的還有受傷的暗衣衛被攙扶出來,顯然在侯府中發生過激烈的反抗。
這時,一個人從侯府門旁一頂不起眼的黑色小轎裏走了出來,此人臉型瘦長,眼睛不大但透著狡黠,下巴上蓄著一縷青須,腰胯比一般暗衣衛更長一些的孔雀繡紋刀,身著暗紅錦衣,頭戴無耳暗紅烏紗帽,足登一雙黑色皁靴,身披一個秀有暗紅孔雀圖案的黑色大氅。
正是魏憲生。
魏憲生一出,四周暗衣衛皆停下躬身抱拳施禮,接著各做各事。
魏憲生背對著侯府大門,又左右看了看遠處的圍觀之人,清了清嗓子,用真氣加持聲音大聲說道:“定國候陸戰元勾通楚國謀反,有書信為證,奉聖旨,削其爵位,全族抄斬!”
待他講完,一個品階高一些的暗衣衛走到魏憲生近前,再度躬身抱拳道:
“稟指揮使,算上下人仆役,定國侯府三百一十八口,二百八十三人被擒,三十三人被斬,兩人不見蹤影……”
那暗衣衛的聲音到後麵有些發抖,魏憲生眼睛一滯,“哪兩人?”
“定國候陸戰元……和其……八歲獨子……陸林風……”這個暗衣衛都快帶著哭腔了。
“什麼!!??”魏憲生失聲大叫,周圍的暗衣衛皆馬上低頭,不敢表現出一點自在。
一瞬之後,魏憲生臉色恢複如常,眯起眼睛用不可查的聲音狠道:“多虧我留了一手,這次帶的人手足夠多,不然真讓這爺倆走脫了,相爺那我將死無葬身之地啊。”
隨即一揮手,又過來一名暗衣衛,魏憲生一字一頓的對他道:“用暗衣司黑筒紫煙,號令之前布置的各處通往劍州的埋伏,打起十二分精神。”
“喏”,那名暗衣衛轉身而去。
魏憲生接著對那個品階高一些的暗衣衛繼續說道:“相爺要的劍拿到了嗎?”
“拿到了。”那暗衣衛戰戰兢兢的回答。
“馬上帶二十,不,五十人,星夜趕回金馬城,呈於相爺麵前,若有失,全部自盡吧。”魏憲生肅聲道。
“喏”,那暗衣衛轉身速去。
被擒的定國候府中人,一個個被打入囚車,上去一個,囚車就轉彎原路拉走,旁邊還有一名暗衣衛負責點卯。
這時,兩個婦人被最後押了出來,打頭的是一個老太太,身形顯得佝僂,忍不住也探頭出來的陸林風,剛要大叫“祖母~”,就被陸戰元蒲扇般的大手趕忙捂住了下半張臉,之後又出來一個中間婦人,看不清容貌,雖然被綁著,但是腰杆筆直,正在轉頭怒罵著魏憲生。